王滇心一沉,扯了扯嘴角,“朕倒也想,只是祖母这兴庆宫被烧了大半,就不劳祖母费心了。”
“无妨,哀家这里随时欢迎皇帝。”
崔语娴像是乏了,杨满赶紧上去扶住她,她走了两步才不急不缓道:“若子煜头疼来哀家这里讨汤再这般说话,哀家可真就生气了。”
王滇冷冷盯着她的背影,瞳孔里倒映着周围猩红的火焰。
回到书房时,他心中的怒意还未消退,梁烨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捻着葡萄往嘴里扔,一口一个,还往桌上的小碟里吐葡萄皮和葡萄籽。
“你刚才玩土洗手了吗就吃?”
王滇没好气地瞪着他。
梁烨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伸出自己干净漂亮的爪子给他看,“你不给朕剥葡萄便也罢了,你还敢教训朕?”
“崔语娴说的话你没听见?”
王滇走到他跟前,恨铁不成钢道:“这老妖婆都直接明面上骂你是个怂货孬种了,你还有这闲心吃葡萄!”
“唔。”
梁烨舔了舔指腹上的葡萄汁。
王滇看得眼睛疼,“别舔了!你能不能有个当皇帝的样子!”
梁烨耷拉着眼皮道:“朕什么样皇帝就什么样。”
王滇终于理解自家表姐看见儿子数学考了三分为什么会气出高血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崔语娴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若是打定主意想往南军塞人,我们也塞,还得比她快。”
梁烨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拿葡萄,被王滇一巴掌抽在了手背上,他捂着手背震惊又委屈地看着王滇,“朕又没让你剥。”
“兴庆宫为什么突然着火?”
王滇低头看向他。
“朕怎么知道。”
梁烨搓了搓手背,眼疾手快揪了颗葡萄扔进了嘴里,葡萄在嘴里滚了一遭吐出了葡萄皮,“估计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作孽了。”
不过很快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杨无咎跪在地上哭得跟死了爹一样,哀嚎道:“我、我就是打了个瞌睡,谁知道火星子就将柴点着了,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杨满一脚踹了上去,气得褶子都深了三分,“你这个孽障!我让你来宫里是学本领,你倒好,偷懒都偷到娘娘头上了!我打死你个孽障!”
“爹!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爹!”
杨无咎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嚎啕大哭。
杨满比他还想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主位上的崔语娴磕头,“娘娘!奴婢教子无方!愿领任何责罚!只是求娘娘看着奴婢伺候您这么些年的份上,绕过这小子一条贱命,奴婢做牛做马——”
“好了好了。”
崔语娴叹了口气,“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无心之失罢了。”
“谢娘娘饶命!谢娘娘!”
杨满跪在地上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杨无咎抱着头眼里还含着泪,看着平日里在家中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爹跪在地上头都磕出了血,然而太皇太后仍旧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霎时他说不上心里是何种滋味,只带着哭腔道:“爹你别磕了,儿子一人做事一人……”
杨满白着脸狠狠瞪着他,让他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被杨满扯了起来跪在地上,按着脖子跟他爹一起磕头,他爹边磕边哭,还要声泪俱下地为他求情,杨无咎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在冰冷的地板上,磕得头晕眼花脑子发懵,原本只是假哭,但后来却真得哭了出来,难受地揪着心脏喘不过气来。
就当他以为要磕头磕到天昏地暗的时候,崔语娴终于出了声,“行了,起来吧,哀家跟他计较什么,打几板子涨涨教训便是。”
杨满顿时喜笑颜开,跪谢隆恩。
杨无咎趴在地上,看见他爹苍老的手在袖子里抖成了筛子。
第一板子下去,杨无咎就觉得自己要死了,杀猪似的嚎叫起来,等打完了二十板子,他已觉去了大半条命,连自己怎么被抬回去黑甲卫住所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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