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绎也目色担忧地凝住谢韫。
榻上的人贝齿死死咬在唇上,已是痛的说不出话一般。
“阿韫,别咬自己,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望着她这般痛苦,素来刚强的帝王竟也开始话音发颤。
“陛下……您先出去好不好,臣妾不想您看见……”
谢韫话说的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可元承绎听懂了,她担心自己的模样太过狼狈,不愿让他望见。
辛盈袖也急,极为冒犯地发了话:
“眼下情况危急,臣斗胆请陛下暂且移驾,由臣来为娘娘诊治。”
谢韫这般模样,元承绎并不愿离去。
他想说她是阿韫,自己又怎会嫌弃。可是对上谢韫恳求的泪眼,紧咬的唇瓣,仿佛他不离开她便再不开口。
元承绎终于是顺从地松了她的手,起身离去。
辛盈袖甚至没看皇帝一眼,搓了搓掌,复将温热的指探按上谢韫的腕子:
“娘娘再坚持一下,臣先为您把个脉。”
可谢韫将冷玉般的手覆在她腕上,话音低不可闻却气息平稳道:“袖袖,我不疼,你别担心。”
辛盈袖一瞬怔住,讶然抬眸望向谢韫。
皇帝立在外殿,焦急地盯住那道始终无人掀动的云凤撒花软帘,只觉每一息都被拉的无比漫长。
上一次被陷入这般紧张无助的境地,还是在狸狸生产之时。
幸好一盏茶之后,辛盈袖掀帘步了出来。
她现下终于记起要给皇帝请安,拱手道:“娘娘眼下已无大碍,只是小皇子实在太过虚弱,臣医术不精,亦不敢保证……”
元承绎仿佛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对着医官这番看似无能的说辞倒未显出多余的怒意,直直略过辛盈袖便入得内间。
辛盈袖依旧恭敬地拱手,侧身避过帝王。
而后回想起谢韫方才同她的私语。
“袖袖,本宫对不住你,但本宫希望你待会儿对陛下讲,就说是本宫腹中孩儿虚弱,不知能否平安降生。”
乍闻此言,辛盈袖心头讶异,因为谢韫的胎相一日日稳健,若不出意外,这个孩儿是能够平安降生的。
可她方才佯装腹痛,此刻又提出这般离奇的要求。
辛盈袖脑中蓦然勾连起什么。
她想起近日传扬于上京,说是明年开春要选秀的闲言。
只觉自己模模糊糊触到了帝后间的禁忌。
素来正直的小医正终于沉默地点了头,应允了谢韫。
内殿的谢韫掩起了流苏锦帐,没有人窥得见她独自卧在榻上的情形,也无人得以窥见她面上的表情。
只在那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时,女子尚带着几分虚弱的话音自帐后传来:
“臣妾眼下形容,衰朽狼狈,不堪一见。请陛下不要掀开帐子好不好?”
元承绎蓦然被定身在原地,说不出心头究竟是多少酸苦滋味。
却又听她话声惶惑,甚至带了浓重哭腔:
“夫君,怎么办,我可能还是保不住我们的孩子了。”
他和他的妻子被这一道刺金描凤的华帐隔开,倒好似将他们之间的心弦也割断。
不知为何,元承绎竟觉,他极难与谢韫此刻的悲伤感同身受。
可谢韫那么痛苦,他怎能眼睁睁望着她痛:“阿韫,没事的,只要你在就好了,朕要的是你,只要你陪着朕身边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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