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纱灯放在书房的角落,温然刚刚站在书案后,一抬眸便注视到了高几上的纱灯,那位置像是精心调整过,确保坐在书案后的主人一抬头就能看见这盏纱灯。
温然没有想到,当时她临时起意做出来的一盏花灯,竟然会被陆彦放在书房里,还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他似乎一直如此,当年她年幼之时赠予他的一根手绳,他也一直佩戴从不离身。
这份重视,足以让人心生欢愉。
温然转着纱灯,她专注地看着灯面上自己的绘影,陆彦走近她,从她身后探出手,指向灯面上饮酒的两人——
画中的“她”坐在陆彦的对面,双手捧着一个酒杯,眼睛半阖,像是在盯着对面的人瞧,又像是在兀自出神。
陆彦手指顺着画中“温然”的视线向下,他划出一条直线,终点落在画中“陆彦”的右手上,那里添了一笔,男子手腕间多了一根手绳。
温然眉目一动,她当时并未注意到这么细节的地方。
陆彦站在她身后,他身体微微往前一靠,两人距离拉近,温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他拥入了怀中,连他呼吸的热度都传递到她面颊上。
陆彦俯身,他在小姑娘的耳边低声问道:“阿然说,你是在看我手上的红绳,还是在看我的手?亦或只是在盯着我瞧?”
他问得这么直接,温然反应过来,她不曾想自己的小心思早被人察觉,掩饰地解释道:“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我酒量那么差,肯定不会像画中这个人一样捧着酒杯不放,所以她不是我。”
小姑娘义正言辞地反驳,根本不想回答陆彦那个奇怪的问题。
“是吗?”
陆彦低笑一声,他的右手掌心贴到温然的手背上,温然下意识想躲,他握住她的右手,轻缓而有力地嵌入她的指缝间,十指交缠,他的手明显要比小姑娘的手大上一圈,对比下来,也没有小姑娘的手白,但胜在手指修长,指骨分明,连指甲也修剪到最合适的长度。
他的这双手无论是用来翻书握笔还是静静放在一旁,都会让人目光忍不住停留。
温然之前也喜欢趁着陆彦不注意偷偷瞥上几眼,或是在他翻书时,或是在他骑马握着缰绳时,亦或是昨日他手执喜秤挑开她的喜帕时……
她以为自己的目光遮掩得很好,不想今日却被陆彦点了出来。
温然目光错开陆彦的手,她望向一旁的帘幔,耳尖渐渐可疑地红了起来。
她的喜欢,止于昨夜。
毕竟她先前从未想过,他的那双手还能用来做那种事,以至于她现在看到他的手指,就会有不太好的联想。
小姑娘闪躲得刻意,陆彦想不发现都难,他想到什么,眸中笑意渐深:“阿然大抵不记得,你上次醉酒后一直抱着我的手,说我的手生得好看,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便是最后睡着时也要紧紧抱着不放。不过……”
陆彦故意拉长了音调,他像是有些为难地道:“不过我也不能确定阿然到底在看我,还是看我的手,毕竟昨夜有个小姑娘一直偷偷摸摸在瞧我,连我去沐浴都要追着我的身影不放,若非我定力足,怕是会问题。”
他说话间热气时时扑洒在温然的耳廓上,不知是被他的话影响,还是被他呼吸间的热气熏红了脸,温然双颊浮起绯红,她推开陆彦的手,急匆匆地往外走。
“我去看看别处,你不用跟过来了。”
小姑娘落荒而逃,陆彦悠闲着脚步追上去,他一双大长腿,一步胜过温然两步,轻轻松松追在小姑娘的身上,不远不近,恼人得很。
温然根本不敢回头看他,她还记得自己昨夜对陆彦醉酒的评价,她那时觉得他有些像是风流公子哥,如今方知这评价低了。
他怎么婚前婚后像是两个人?
以前那个恪守规矩绝不逾越的陆公子呢?
他第一次还她玉佩时可都是隔着手帕的!
小姑娘又羞又恼,一时都不想理身后跟着的人。
两人走了大半个长廊,踏进后院的花园,温然打着不理他的注意,只顾着赏花,全然当身后没人。
陆彦见她停驻在花前,上前试着勾了勾小姑娘的手指,果不其然被甩开了。
他压着笑道:“是我的错,下次不逗你了,不生我的气了,可好?”
温然才不信这道歉,别以为她听不出来陆彦强压着的笑意,上次他骗她唤他哥哥时,也是这样道歉的。
一点都不诚心。
陆彦再去碰小姑娘的手,还是被躲开了。
温然侧身要往别处走,他长腿一跨,挡在小姑娘的面前,见她转身还要躲,陆彦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语气低微道:“这才成婚第一日,阿然便打算不理我了吗?”
这说的,仿佛是她的错似的。
温然动了动眉梢,陆彦话锋一转:“确实是我不该惹恼你,你说说,要如何才能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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