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贞:“我没有那么多钱。”
约舒霖一想到自己也在为钱发愁,两手搭在膝盖上,饱经风霜地来回一搓,跟工地搬砖回家吃不上热饭似的哀叹:“嗐,咱们男人……”
晚上在烤鸭店,约舒霖不赏绿眼鬼的光,并没有喝酒,这会儿倒像是喝多了就要对国际局势夸夸其谈的中年男人,就着北熙城近几年的经济发展、行业风口,针砭时弊。
“……怎么说呢,钱是不好挣了,但机会遍地有,就看能不能把握得住吧。”
约西忍到极限。
“小张叔叔,前面能停车吗?”
司机小张立马透过后视镜与约西对视:“赵小姐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约舒霖反应很快,立马摆摆手跟正在减速的司机说继续开,扭头嬉皮笑脸跟约西保证:“我不讲了,不讲了啊,也不远了,西西,别在这儿把我放下去啊。”
约西给他一个冷冷眼刀。
约舒霖一惯皮厚,身子扭得跟麻花似的,挤来后座,跟赵牧贞加了微信。
车子最后停在时椿南区的一个花园小区前,往早推个十来年,北熙城很多高端的中式住宅还没完全炒热前,这种花园洋房还是顶时髦的。
冷闷冬夜,约舒霖走到门卫亭,和相熟的保安借火抽烟,然后靠在小窗前,吞云吐雾,跟里头探着半个脑袋的保安有说有笑,猩红的光在吸吐间闪烁,约舒霖的姿态熟稔又放松。
这是赵牧贞顺着约西视线所看到的。
“要下去看看吗?”
约西摇摇头。
她只是想起来他们一家四口刚搬进安菲花园的场景。
几辆小货车进进出出。
她穿着小裙子,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从瓷砖台阶一连两阶地用力蹦下来,好像小公主来到了新领地。
她和大她两岁约舒霖围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箱子追逐打闹,她叫约舒霖背她跑,约舒霖小时候有点发育不良的倾向,那时候个子只比约西冒一点,背着约西一路踉跄栽花圃里。
约西没事,约舒霖掉了两颗门牙。
说话漏风好一段时间。
那时候,她和约舒霖都觉得这个房子好漂亮。
是什么时候不喜欢这里的。
大概是无数次不想去剧组、不想去影棚,怎么撒娇甚至是哭都没有用,顾玉萍只会擦干净她的脸,说爸爸做生意亏了钱,每个月还有大笔房贷要交,西西要听话,我们不要那个大房子了吗?
一股陈年浊气悬悬漾在心口。
那感觉有点像夏蝉脱壳,有细微的疼痛和牵扯,但你明白不要紧,每个人都有走出年少的时候,这层称不上保护的蝉衣,她只是脱得比别人早而已。
约西扭头,向前扑去,仿佛后背真有了双无形的翅膀,手臂环过赵牧贞的脖子,她脸朝下,声音闷在他脖颈处柔软又有清香的衣料里。
“赵牧贞,你喜欢什么房子?”
无声示意小张叔叔开车,赵牧贞伸手回抱住约西。
“我无所谓,你呢?”
车外的红黄灯影飞速后退,光影频闪似疾光电影般扭曲,那样光怪陆离的色调从她眼皮上急快划过,但并不影响她的眨眼速度。
她看起来很静。
“我喜欢你们家在常芜镇的房子。”
长廊幽幽,穿堂风浸透年月吹拂来,凉爽厚重,蕴着淡淡木香。
每一扇隔门,每一间小厅,不堪风雨的旧瓦,打水费力的老井,小院里的西瓜藤和石榴花。
还有她养过的小猫。
“黑豆它现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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