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忽然砸落一点温热。
孟听枝按了一下眼睛,回过了神,合上手里随意翻开的书,搁置在一旁,捉回游走的思绪,重新想起阮美云的话。
图他什么呢?
程濯出国后,她曾在三生有信给他写过一封信,地址是她从学校的旧档案里翻出来的,快速记在手心里,跑出教务楼。
在一场雨里开始落笔。
在高考那天石沉大海地寄出去。
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显示是程濯,孟听枝吸了一记鼻子接起。
程濯今晚在申城应酬,是个雅静会所,局散得早,附近有展,往常他从车窗里略过一眼不会在意。
今天兴由心起,叫司机停了车。
他对艺术没有什么热烈追求,或许受舒晚镜影响,有几分审美,他记得孟听枝很喜欢岛川集,展方的画报很懂噱头地凭这三个大字把他引了进来。
车子在门口停下,展厅很有眼力见的主管拾阶来迎,比司机更先一步替程濯开门。
程濯也没亏待这份郑重。
主讲人要为他详尽阐述这一期的主题,他适可而止地点停,声音在空旷展厅里透出一股极悦耳的清冷质感。
“我女朋友跟我讲过。”
对方立马不动声色把彩虹屁重点放到了“女朋友”身上,程濯寡言,但全过程都听得很舒服,神情也柔和。
离开前,订下了一整个系列的木雕画。
孟听枝听了之后,起身走到窗边。
“你以前也是这样给你妈妈买画吗?”
程濯顿了顿才发现其中的联系,如实道:“我很少自己去。”
孟听枝知道,正睿是一个结构完整的艺术投资机构,这些事有人专门负责。
程濯补充道:“以后频率会更高,今天去看展,忽然只能想起来你喜欢矢藤源斋,你还有什么别的喜好都可以跟我讲,我会记着。”
孟听枝无声弯了弯唇角,将窗户推开,依窗抬首,霜宵夜里,盈光当头,再想起白天她妈说的话,那种空茫感里倏然充实温暖起来。
他像是黑夜里推窗就能见的月亮。
不想图他什么。
她只想,她的月亮永远不会坠落。
孟听枝心境轻盈,忽然说:“你记错了,我不喜欢矢藤源斋。”
程濯不确定的“嗯”了一声。
低沉的鼻音,叫人直接能脑补他微敛眉心的样子。
孟听枝说:“喜欢你,喜欢程濯。”
“在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里,你拔得头筹,无可比拟,最最心动,最最喜欢。”
电话里迟迟无音。
孟听枝反应过来,察觉自己刚刚有点肉麻过头,那一点窘迫在难为情里逐渐放大,她有点懊悔地咬住下唇。
半晌,耳边有声音了。
柔哑至极。
“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孟听枝,我心跳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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