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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家伙至少还在知道在衣柜里面垫被子,并且有兴致调酒。诸伏景光的视线从対方的手上离开,移到调酒台旁边的一排瓶瓶罐罐。
小冰箱里的是冰块,他看见了砂糖、盐和柠檬汁等等,然后在角落看见了一小瓶蜂蜜,“蜂蜜也能调酒吗?”
他问道。
羽谷缈并没有回应,他慢条斯理地套上白色手套,用指尖将那一小瓶蜂蜜拨过来,浓稠的蜜色浆液从玻璃罐里倒出,拉出细细的线,堆积在玻璃杯底部。
之后是威士忌和热水,当热水漫过玻璃杯三分之二时,他伸出手,坐在吧台边的诸伏景光将搅拌勺递到他手里。
他接过细长的搅拌勺,将三者混合在一起,挤进柠檬汁,最后放入肉桂棒和柠檬片。
HotToddy吗?这种酒比起其他的虽然温和,但到底还是威士忌作为基酒调制的,在羽谷缈把作为装饰的柠檬片插在杯壁上之后,诸伏景光开口道,“你不能喝酒......沾沾就行了,最多喝到这里。”
他用手指点了一个比液面低不到哪里的地方。
羽谷缈因为他的话扬起眉毛,殷红的嘴唇扯开弧度,客厅里因为月光和窗外灯光的映射格外明亮,完全不像刚才那个鬼屋一样的卧室,反而真的像极了氛围感拉满的酒吧。
男人重新戴上了那双手套,半永久眼镜倒是没有挂在鼻梁上,他只将手指搭在杯底,轻推到诸伏景光面前,指尖在吧台上敲击了一下,“为什么不觉得是给你调的?”
“我以为你会......”诸伏景光话音一顿,猛地抬头去看向那人。他想起自己从今天睡醒时就有的轻微鼻塞,大概是在这个气候多变季节感冒的前奏。
HotToddy不但可祛寒,据说还可以治愈小感冒。
他感觉这家伙的脑袋里大概就是一条直线,什么事情都想着还,之前自己在审讯室帮他隐瞒了那一句脆弱的呓语,羽谷缈就帮了他假死。自己被用安室透‘威胁着’给他四处收集情报,又在公安授意下半真半假的透过去,那人就明里暗里告诉了自己很多组织的暗线。这次稍微在自己怀里休息一下,下一秒就用一杯带着隐晦关心意味的HotToddy还了。
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等价交换’这个词,不対等的关心和善意比刀枪还令他害怕一样。
羽谷缈在推出那杯酒后欲盖弥彰地转身重新拿出一个玻璃杯,并不直面対方探来的视线。他从冰柜里夹出一个冰球,又在里面対上苏格兰威士忌,在対方不赞同的眼光中送进嘴里。
酒液只是润湿了嘴唇,在口腔里浅浅地滚了一圈,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
他放下酒杯。
诸伏景光的目光从不赞同转为赞许,他笑着站起来,去厨房将自己带的那盒甜汤拿出来,放在调酒台上。
保温盒和这个处处透着精致的吧台格格不入。
“情报......”羽谷缈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他端起HotToddy,甚至笑着用酒杯和食盒边沿碰了一下。
......?
羽谷缈正想询问最近情报的动作一顿。
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和神秘氛围因为対方这个有点孩子气的举动瞬间消失殆尽,男人只觉得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试探和威胁卡在喉咙里,要出不出要进不进。最后只能无语地抿住嘴唇,端起食盒。
不算很甜,淡淡的,有点稠。他舔了一下嘴唇,猩红的舌尖短暂触碰到空气,又躲藏回去。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他想起那人的嘴里尚未愈合的伤口,忽然有些食不知味。
算了。羽谷缈的目光落在那人带着明显疲态了眉眼上,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情报一会儿等他走了自己再看。
明明可以在晚上蜷缩在一起取暖,偏偏找不到任何可以说的家常话题,两个人沉默地喝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一直等到诸伏景光将杯中温热的酒液喝完,将杯子和羽谷缈早早放下的保温盒拿到水槽边洗净,他才终于开口。
“我该走了。”
羽谷缈整理着酒架,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作为回应。
也并没有准备得到什么正常一点的回应,诸伏景光走到门口穿好鞋,就在扭开门把的那刻,他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客厅方向。
从较远的地方看,羽谷缈的五官模糊,整个人好像只是由黑白红三个色泽组成的,黑白占据了绝大部分,嘴唇是唯一的艳色,影子在微波的、斜着洒进来的灯光下被无限延长,晃动扭曲的线条很像小孩子的幻想中,会从衣柜里爬出来的那种狰狞怪物。
诸伏景光想起伤口,想起止疼片,想起空空如也的冰箱,想起牢笼一样的百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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