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木匠看不到人,此时独自呆在此屋,很是无趣,便想在湄山到处走走。
夜色已然是相当浓郁了,此时之湄山,一片苍茫夜色中,长河东去之声有些令人想哭。钟木匠走着走着,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湄山虽大,但是自己碰到了这号事情,尚且还有何脸面与人闲谈呢?
走到自己屋子门口时,钟木匠发现这门已然是关着的了,推了推,推不动,肯定是从里面上了闩,不然的话,何以会如此呢?钟木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情了,自己的女人看上了毛四,从此嫌弃自己了,这不,不准自己进屋。
钟木匠蹲在屋子外面,瓢泼大雨下,不敢躲在屋檐下,只好是站在大雨之中,边咳嗽边求着自己的女人放自己进屋,不然的话,说自己会生病的。但是,没有人听,得到的回答不过是一个“滚”字而已。
既然自己的女人不要自己了,那么自己还呆在这屋子有什么意思呢,此时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出了这屋子,冒着大雨往外面走着。一时也是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走着走着,觉得自己的斧子忘记拿了,而没了斧子,便无法帮别人做工,不做工便没有钱吃饭。
钟木匠折转身,又复进了自己的屋子,轻轻地推了推屋门,门是虚掩的,推开了之后,发现了一盏灯火。灯火下,毛四与自己的女人正睡在一起,相互搂搂抱抱调着情呢,不过,钟木匠觉得既然自己的女人愿意如此,那自己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地翻着抽屉,想把自己的斧子找到。可是找了半天,连斧子的影子也看不到,钟木匠哪儿知道,自己的女人已然把他做工的工具统统烧掉了。
找不着斧子,钟木匠不找了,可能觉得也找不到了吧,便出了这屋子,此时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去。湄山的人们,钟木匠是没有脸见了,此时想找活干,那敢情是不可能了。
在这夜雨中走了不多久,发现这湄山还真是一片凄凉,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荒坟之中,一时累了,加上不吃饭,浑身上下没一丁点的力气。正在此时,陡然发现这旷野之中出现一座崭新的房子,木质的,透着质朴安静的气息。自己此时正淋着雨,而平白无故有了这么座小木屋,不进去,岂非是傻子?
钟木匠此时趴到了这木屋边,敲了敲门,没有人似乎,不过这屋子里面尚且透出光来,不过不知为何,这光有些令人害怕,透出一种怪怪的邪劲。不过此时大雨如注,能有个躲雨的地方已然是不错的了,还那么挑三捡四的,自己又不是公子王孙,有那么娇贵吗?
不过,看着从这屋子透出来的光,红中透着黑的味道,而且这味道中夹杂着一股凄凉。一时不敢进去,就呆在外面走廊里吧,反正呆在外面雨也淋不着自己。
这门是虚掩着的,红中带黑的光从里面射出来,映亮了外面一小片草地。钟木匠此时躺在走廊,瞅着这光,有些令人晕眩,便闭上了眼,就这么闭着眼,渐渐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 此时,他发现自己走了很远,实在走不动路了,在这天色黄昏之时,有座小木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进了这木屋,不过这木屋之中却摆放着一具棺木,见了钟木匠进了这木屋,一人便从这棺木中爬出来,此时抓住了钟木匠的脚,拼命把他往棺木中拉拽。
钟木匠不肯进去,此时没命地挣扎,甚且还骂上了娘,不过那人就是不放手,而其人力气也是出奇地大。钟木匠没有他的力气大,此时没有办法,只好任其把自己拉进了这棺木,那人把钟木匠拉进了这棺木之后,啪地一声盖上了这棺木的盖子……
钟木匠吓得尖叫不住,不过睁开眼睛一看,还好,不过是个梦,自己还躺在这木屋外面,而这大雨尚且没有止歇,正淅淅沥沥地落着呢。
此时夜色正浓,离天亮还远着呢,钟木匠想逃走,却又怕着这大雨,而自己又没有带雨具,就这么淋着的话,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得病的。只好呆在这木屋外面吧,正在这时,却听见这木屋之中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虽然是轻轻的,却也是可以清晰地听到。
钟木匠不敢呆在那儿了,便也不管这雨大不大了,冒着这大雨疯了似的往前跑着,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字,那便是“逃”呀。可是逃了不久,发现自己掉了一只鞋,便只好返身回去,不然的话,走起路来会相当不舒服的。
此时天上又闪了一闪,闪电划过这夜空,震颤着大地,而长河呢喃声不再。滚滚洪流拍击着两岸,溅出浪花比天还要高,令钟木匠浑身不住地颤抖,甚至想不要那只鞋算了。不过已然走了一多半路程,还是咬咬牙吧,有只鞋的话,这就成双了不是,走起路来也不至于硌得流血。
及至走到这木屋处,发现这木屋已然不见了,而自己那只黑色的鞋尚且闲呆在一座坟前,不过这闪电消失之后,一切又看不到了。一片漆黑之中,钟木匠摸到了自己的鞋子,而这头却磕在墓碑上,用手一摸,借着闪电一看,这手上已然是一片血红。
穿上这鞋子,只好赶紧逃跑。
逃了不久,便至古树下,此时天雷大作,轰然炸响处,古树火花四溅惨不堪言。而这漫天大雨落下,眼观整个湄山,亦唯有此处堪足立身,至此也不惶再觅栖身之处,就此坐在古树下一破败不堪之石头上。
茫茫雨雾深处,一片混沌,几不辨东西南北,此中有何物,恐怕无人能知。而钟木匠呆在这古树下,陡听无端响声大起,又一雷击来了,砍杀在古树上,一度青烟四起,再想呆于此古树下,怕是不行了。
钟木匠本来还想再坐会儿,可是,一物可怕之极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龙死了!天雷轰击之下,龙无招架之力,竟然生生被打死,此时掉落在钟木匠面前,能不令人惶恐万分?
();() 钟木匠断不敢再坐在这古树下,而唯一能去之处,莫过于自己的破败的木屋了。此时走到这木屋门前,想起昨夜自己留宿之处的木屋,浑身上下依然哆嗦不已。不过,眼下好了,不再担心昨日之木屋,也不必害怕梦中之怪物。
还是家好啊。不过,钟木匠推了推门,此门还真是推之不开呀,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不然何至于推不开呢?
钟木匠推不开这屋门,想必是自己的女人反锁了?但是,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女人身在何处,此时不开门的话,那么就只能是呆在这外面过夜了,而天气何其寒冷,过了今夜,明天早上起来之时,身体之坏又有谁人能知?
捱到天色黑了,一时捱不下去,况且外面刮起了大风,风之呼啸有如夜半时分鬼物之哭泣,而这刮起之风尘直如石头似的,击打在人之身上,直如刀砍。可不敢再呆在外面了,而且想起昨夜所碰到之怪事,纵使胆大如天神,至此怕也是不敢独自呆在这屋檐之下而能怡然自得了吧?
屋子点起了灯火。灯火有些寒冷,摇曳在风中,明明灭灭颇有些难测,不知此灯火何以成了如此模样!正在作此思想之时,天空又炸了一个响雷,湄山为之颤动,而远处的古树更是在这炸雷之中燃起了冲天大火,也不顾及风雨之存在,一度化为灰烬。
此时之屋门开了,嘎地一起响过之后,在此门之后面出现了一片漆黑,亦不知此漆黑深处到底有何物,直如酒徒似的闯将进去,想看看自己的女人到底怎么了。可能又在与毛四鬼混吧,不过这是女人自己的事情,既然她喜欢如此,嫌弃自己不够漂亮,亦有何可抱怨的呢?
木屋深处,骤然亮起灯火一片,而狂风一扫过后,一度又寂静不堪,万物似乎于此时都不存在了。钟木匠并不害怕,此乃自己之屋子,打小生活,熟悉一切大大小小之物事,何害怕之有呢?
“喂,有人吗?”钟木匠虽然不怕,却也还是要如此喊上一声,因为,此际之气氛还真是有些异常,若说不害怕,也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此时一点豆大的灯火又亮起,渐渐此灯火足以使自己看清周围之物事,那些桌子椅子之类,还有床架围巾柜子……这可不就是自己的家吗?
而在灯火下,自己的女人已然是躺在一片冰冷之中,而毛四也不复开着眼睛,这眼睛闭着了,再想睁开怕是有些难了。钟木匠看到如此,一时害怕得不行了,吓得哭泣不止,不复敢呆在此屋,只好冒着天雷之劈击,顶着黑夜漫漫,独自离开了湄山,从此音讯杳然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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