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的词汇里,它的名字叫“恐慌”。他因温惠的猜测产生恐慌,在恐慌什么呢?就算她猜测诊所的人其实被他的同类占据身体又怎样。
他并不在乎。
温惠将自己紧紧地缩向郑松的怀抱,在这座险象环生、不知何时会崩塌的城市里,郑松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的语气充满乳猫般的依恋:“我好怕。我在家里还好,你上班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千万要注意安全!你要保护好自己。”
她将泪珠蹭到郑松的衬衣上。
郑松发出一声叹息,眼眸被猩红覆盖,专注地凝望怀里妻子的发顶,乌黑浓密的头发带着浅淡的茉莉花香,他感觉有股更莫名的情绪涌来,使体内血液滚烫如岩浆。
裤管里涌出的黏物质蠕动到她的脚底,轻轻地托举着她的脚面,使她仿佛陷在粘稠的沼泽里。
“惠惠,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你不要怕。”
怪物说谎成瘾,他面色如常。轻声说起编造出的谎言:“诊所里的医生看起来很正常呢,不像是被感染的样子。况且我平安无事的离开,就是最好的说明。惠惠,不要多想呢。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将温惠带到卧室,像个贴心的丈夫那样说道:“热水澡可以缓解焦虑疲惫呢。”
浴缸里兑好热水。他伸手进去,微微撩动水花,想到妻子脆弱的皮肤,又加了一点凉水,觉得温度正好了,仰头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温惠。
“我就在外面,你洗澡吧。今晚想要穿哪件睡衣呢?”
和温惠相处的日子里,怪物摸清妻子爱美的性子。晚上总有各种五颜六色形式各异的睡衣。而他的衣柜里只有两三件,版型相同、颜色相同。
郑松将睡衣递到温惠的手里,趁着她在泡澡,到外面的浴室匆匆清理了一遍。
浴室门没关,温惠在浴室里可以听见郑松的动静,她从前不会这样黏人,就算遇到恐惧的事情,睡一觉醒来就能消化,可最近郑松的温柔让她有些放松,仿佛那些负面的情绪可以非常坦然地表露在他的面前,他的回应就是温惠最大的底气。
郑松离开卧室后,温惠没心情泡澡。
她穿好睡衣,没吹头发,拿着毛巾坐在床上擦拭,纯白带蕾丝花边的睡裙,温惠仿佛雪山之上的一朵莲花,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落在地面的影子都有股清冷柔媚的感觉。
卧室里只有她,她看到手机就想到新闻播报的事件,末日的言论在曾经只是玩笑话,当它确切地展现在眼前时,只感觉被铺天而来的恐慌无措笼罩。
她坐立不安,随便翻出郑松的一件睡衣裤便走到卧房外面的洗漱间。
敲门,里面的水声停住。
郑松的语气在朦胧的水汽中显得格外柔软:“惠惠?”
温惠的两只脚靠在一起,她紧紧搂着怀里的睡衣,悄声说:“你拿睡衣了吗?我来给你送睡衣,还有多久洗完啊。”
浴室墙面挂着男士睡衣。怪物在某种时候,即使在郑松的脑海里搜寻到许多关于人类社会的信息,但他怎么都猜不到温惠的小心思。但他能够听得出温惠语气里的胆怯。
“我马上就洗完了呢。”
郑松穿好睡衣,遮住蕴藏蓬勃力量的躯体,因怪物的吞噬,这具由怪物的血肉捏造成的男性躯体,肌肉健硕、线条优美,仿佛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偶尔的粗糙质地——隐隐流露出的猩红血肉,使这具躯体融合了诡异和优美,显得格外诱人。
温惠仰头,郑松周身裹着氤氲的水汽,她悄悄地打量他的神色。男人的短发湿答答地遮住额头,未经打理的样子,使他多了些温软,温惠没在他眼底看到中午时候的冷淡,她就放心地扑进他的怀里。
嘟嘟囔囔地抱怨:“郑松,你洗得太慢了吧。我在屋里等你很久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害怕。”
温惠被郑松抱起来,两人面对面,郑松纵容的神态使温惠得寸进尺,她猛地往上一跳,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至少我身边还有你。”
郑松适当地回应了声,要她继续说下去。
温惠说道:“就算世界末日又怎样呢?到时候你不用上班,我们在家里存满食物,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我们永远陪伴对方,你说好不好?”
郑松用脚将房门关闭,将温惠放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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