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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看他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扬了扬嘴角:“能把朕逼到这地步的,从古到今,也只得你一个罢。”
“多谢皇兄不杀之恩。”周絮抬起眼定定地看着皇上,赌一把。
皇上与他四目相对,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深不可测的寒潭,泛着冷光,一字一句道:“朕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不杀他?”
周絮顿了顿,笃定答道:“现在”
皇上挑起眉毛,道:“恒之,你可知,他犯下的罪,即使是朕,要救他也千难万难。”
“臣弟知道——”周絮毫不迟疑地答道:“所以,救黎桑之事,臣弟来想法子。”
这答案是皇上始料未及的,怔了证,饶有兴味道:“你的意思是,让朕配合着你,做出戏,将那大逆不道劫法场之人,救出地牢?”说罢笑了几声,当真荒唐好笑。
“是”周絮望着皇上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皇上苦笑:“恒之啊,你可知天高地厚?”
“臣弟只知,什么是一诺千金,我已答应过,要护那人一世周全。”
皇上的眼光冷冷的,冷到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汗毛直立,可周絮没有半分胆怯半分退让,直愣愣的望着皇上的眼睛。
“好得很,护他一世周全,你这样,等于要朕……一世伤心。”几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话。罢了,眼前这人,已不是曾经那人,也正因为不是曾经那人,所以才……
千万般无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去看他罢。”
一块雕有龙蟠剑身的青铜令牌落在周絮眼前。
在地牢门口候着周絮的,依旧是侍卫总管魏大人,一番恭迎叩拜后,熟门熟路地引周絮入了地牢。
众人都知道这王爷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天两夜,才换来这道出入地牢的令牌,知道其中必有故事,一路提心吊胆不敢多言,怕触了王爷逆鳞惹来杀头之祸。
众人都一片沉寂,地牢内只得几盏幽幽的小灯,说不出的阴森压抑。
地牢尽头的一间狱房里,烛火似比别处明亮些,一个人正端坐在角落里入定调理气息,手脚都缚着沉沉的铁链,面色略微有些苍白,唇色褪成浅红,听到脚步声渐近,眼皮也不舍得抬一下。狱房中棉被帷帐俱全,倒也不担心他受冻。
看到黎桑这个样子,周絮舒了一口气。
“王爷,给这反……公子医治的太医刚刚离去,药正在火上煎着。”魏大人眼珠骨碌碌地转,早就嗅出了王爷和这反贼交情不浅,说出的话自然好听。
周絮点点头,道:“有劳魏大人了。”
魏大人赔笑:“不敢不敢,能为王爷办事是下官的福份。”
一个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锁,那人才肯微微睁开眼,轻描淡写道:“地牢腌臜,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罢。”
周絮朝魏大人使了个眼色,魏大人含笑会意,说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便一溜烟退了出去。
看众人都退下了,周絮大步走到黎桑身边蹲下,拽着他的手,手心微凉,铁链咣咣地响,颤声道:“这段时间受苦了罢。”
黎桑云淡风轻地看着周絮,从容道:“不碍事,托王爷的福,这地牢倒是比客栈更好住,吃饭疗伤都有人悉心照料。”顿了顿,道:“听闻王爷在御书房前跪了两日,王爷千金之躯,自当珍重罢,别为了我一个大逆不道之人这般折腾。”
周絮听黎桑语气生分古怪,心想莫不是在生我那日去观行刑的气罢?于是站起身子贴着黎桑耳边道:“跪两日御书房的平地算什么,你让我跪两日搓衣板我都给你跪。”
黎桑瞪了一眼周絮,从耳根子到脖子脸蛋都红透了,看上去终于有些血色,羞怒交加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没个正经!”
对了,这才是黎桑应该有的模样,周絮压低声音调笑道:“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还害什么臊。”
黎桑抬起手欲打他,拴在他手上的铁链立刻当啷作响,周絮佯作害怕道:“你若打我,那些侍卫可要冲上来了。”
黎桑扫了一眼,果然那些侍卫听到动静,都一齐朝他们看来,手按在佩刀上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才愤愤垂下手,瞪着周絮道:“改日再收拾你这张嘴。”
周絮眉开眼笑道:“好,我整个人都等你收拾,除了你还有谁能收拾得动我?”说着便帮他挽起垂在肩上的头发,浑不在意那些朝他们扫来的惊愕的视线。
周絮的目光沉了沉,黎桑从脖子到锁骨,目之所及处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黎桑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重新将衣襟拢得严严实实的,淡淡道:“我自小练武,受的伤是这个几十倍都不止,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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