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夹杂着雪化时的冰冷,裴川关上窗户,看着爸爸的同事们步履匆匆地离开,病房里还带着花的香气,混杂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汇聚成了让人窒闷的气息。
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推门进来,骂骂咧咧“这鬼天气,都开春了还这么冷。”
他见到裴川在,也毫不在意,从床头拿了一根香蕉剥了吃“你爸那些同事好歹也是有钱人,怎么送东西这么寒酸,来了给红包没?”
裴川漆黑的眼瞳静静地看着他,男人终于有些不自在,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女人端着饭盒进来了,裴春丽今年三十五,面容却憔悴得像是四十五的人。她进门连忙道“小川饿了,姑给你做了吃的,还熬了鸡汤,快过来吃饭。”
裴川走过去,女人把两个饭盒打开,都是给裴川做的吃的。少年沉默片刻,拿起筷子吃饭,他嗓音低哑“谢谢姑姑。”
“诶,一家人别说谢,你爸这里我来弄。”
此刻都下午一点了,裴川吃完饭,又主动把饭盒洗了。
虽然裴春丽说裴浩斌这里有她照顾,但是裴川吃完就打了热水,过去给他爸擦手擦脸。
裴浩斌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裴川看着裴浩斌坚毅的脸,轻声道“爸,你看你为社会治安差点没了命。你保护着的人又会为你做什么呢?”
裴浩斌当然没法回答他。
裴川冷冷弯了弯唇“当个好人真的是……很不值啊。”
为了这份大义,自己成了残废,母亲改嫁,父亲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裴川已经很久很久不记得一个温暖的家庭是什么感觉了。
一墙之隔,裴春丽和刘东在上楼。
刘东不满极了“你这婆娘,我警告你啊,这种想法不能有,老子工资养自己儿子都困难,你还想把这个小残废接到家里来,多一张嘴吃饭花销多大你知道吗?”
裴春丽被丈夫吼得不太敢出声,皱紧了眉“你小声点,别被小川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么的!总之你想都别想。”
“我哥现在这种情况……小川还没成年,总得有人帮着照顾孩子。”
“行行行,你伟大,你要照顾你照顾,大不了离婚!他长大了能做什么,你还指望他多了不起?他过不下去了他自己亲妈知道把人接走,要你这个姑妈操心?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哥以前帮衬了你多少?你现在这份工还是他帮忙介绍的,小川现在一个人,帮他照顾几年孩子怎么了?”
“怎么了!”刘东吼得很大声,“没钱,养不起废人!再叽叽歪歪就离婚,你养那小子去。”
裴春丽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没去工作,也因此在家里一直矮丈夫一头。以前裴浩斌就是怕妹妹过得不好,还主动给妹夫介绍了个好工作,表面看裴春丽一家人生活水平好很多了,可是这样一来,也让家里唯一能赚钱的刘东更加蛮横,以至于裴春丽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了。
两个人吵吵嚷嚷惹来无数人注目,裴春丽脸皮到底薄点,她愧疚地不再辩驳。
贝瑶回家给赵芝兰说了自己要去探望裴叔叔的想法,赵芝兰叹息道“裴警官是个好人,他们一家也挺不容易的。”
说白了,裴浩斌和蒋文娟离婚的事先前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突然就离了,让一众邻居十分意外。
赵芝兰看了看天色,劝说女儿“今天没法去了,去人民医院坐大巴得坐两个小时,晚上十点以后就没车了。明天你还得去上学,等你放学以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他,我明天上午准备礼物,中午来接你。”
贝瑶虽然心中担忧,却也明白现在去的确不现实。
好在她的记忆里虽然对裴叔叔这次的“生死大劫”比较模糊,却知道裴浩斌上辈子一定会醒过来。因为等自己上高中的时候,裴浩斌二婚,和他结婚的那个女人也带来了一个孩子,从此裴川就很少回家了。
第二天贝瑶去学校,她从外婆家回来得比较晚,大部分学生在昨天已经报了名了,贝瑶得自己单独把学杂费交给老师。
赵芝兰把她的学费仔仔细细点了两遍,放进贝瑶兜里“别弄丢了。”
“知道了妈妈。”
二月末,校园里艳丽的石榴花尚且只有一大簇绿色枝叶,贝瑶再次走进校园,目光所及的女孩子们大都比自己矮,她终于有种已经升上初三的感觉了。
贝瑶先去交钱,保险费单独开了一个窗口,这个点还早,收费的老师打了个呵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保险费三十,学杂费去你们老师那里交。”
贝瑶去交完保险费,先去教室放了书包,教室里只有一个埋头苦读的男生,是他们七班的班长,虽然念书特别用功,但是一到考试总也考不好。
班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现贝瑶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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