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邱羽心中发闷,指骨在紧握中咔咔作响。
就在这时,高台上猝然响起一阵骚乱,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的众人慌忙望去,却见老宗主僵直着仰面跌倒,一群人急慌慌去扶,叫嚷声尖叫声乱作一团。
“没有脉搏了!苍南山的人呢?快抬下去急救!”
“气血攻心灵脉寸断,怕是不成了……”
“放屁,秦掌门呢!聚魂散,快拿聚魂散!”
“……”
高台上人声嘈乱,在场的皆是耳力极佳的修士,登时知晓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忘记再看大师兄,纷纷惶然老宗主会不会命丧当场。
又一盏茶过去,老宗主被苍南山掌门带人抬下去急救,小半时辰后,主持长老接到宗主暂且稳定的消息,众人神态各异,会审得以再次进行。
大师兄已整理好了情绪,孤身站在留仙池正中,怀中摩挲着霸下久久沉默。
人群的注意渐渐再次回到大师兄身上。
议论声再起,有人忽然高声大喊:“素来听说刑山昭雪台固若金汤,罪大恶极者入内前必会收去所有利刃刀剑不说,腕子粗的链子一锁,灵脉阻隔,灵力更是半分使不出来,公孙允一个天生灵根残废之人,哪来的本事自戕?莫不是寒凛山为了徇私舞弊,临时编出来个幌子糊弄,把我们都当成了傻子!”
此话一出,席中再次爆发沸天声讨。
大师兄仍旧垂眸,听着众人谩骂叫嚷,只等声浪渐渐小了下去,半晌长吸一口气抬头,举起另一件血污遍布的物件。
邱羽眯眼细看,竟是一卷薄薄的录事卷轴。
灵光乍现,录事卷轴浮上半空,周遭景致骤然变化,一股彻骨的寒意侵入脾肺,邱羽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眨眼间,与所有人一起来到了雪虐风饕的昭雪台。
天地灰蒙一片,朔风凛冽,方寸大的昭雪台背靠深崖,被白茫茫的积雪盖了厚厚一层,锁链在风中摇曳发出沉重哀鸣,公孙允的尸体躺在正中,死不瞑目的眼珠因寒冷冻成灰白,一根铜簪深埋颈项,因血液侵蚀出斑驳锈迹,而周身殷红染透白雪,犹如在圣辉灵泉里盛开的佛台莲座,圣洁,却又妖冶。
全场再次噤若寒蝉,大师兄垂眸立在那片血莲前,颤抖着从公孙允僵硬如铁的指缝中,扣出一张血污斑驳的衣料绢布。
绢布当众展开,字迹有些歪斜,竟是公孙允死前以血为墨,一笔一划写出的最后一张陈罪书。
大师兄浑身战栗,嗓音蒙上浓重鼻音,强忍悲痛大声念出其中内容,表书很长,大师兄念到最后彻底失控,干脆捂着脸失声痛哭。
“谨至宗主与诸位长辈同门,……罪子愚钝,不该听信魔族妖言,愧对仙门,愧对山派,同修因我惨死,罪子无能,今以此残身,血祭逝者,只求泉下谢罪,以慰亡魂……”
最后一个字读完,长久死寂中突然爆发一个人的厉声反对。
“不可能!”
萧少主双目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我亲眼所见!妖猎那日起初,傀儡分明好端端的!后来暴走,明显是在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情况下突然发生!不仅如此!若不是公孙公子乱中救我,我早就和其他人一样命丧傀儡,若一切真是他听信妖言有意所为,那他何故救我!□□早不来晚不来,何故偏在人群聚集雨林时才突起!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你在说谎!你为什么要说谎!”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有人立即低声回唇讥讽:“谁不知道你九皋山的势头渐猛,在场所有人都死了唯独留下你,谁知道是不是想着日后攀附你九皋山,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话说得着实歹毒,邱羽听得愤然,恨不得当场将他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腌臜浑物。
那人声音虽不大,但萧少主还是听得清楚,他果然大怒,二话不说就提剑朝那人劈,那人吓得半死,忙不迭抽剑自保,人群大叫着逃散,席中刀光剑影乱成一团。
最终,还是九皋山掌门出手,在他的长剑穿透那人脊背前御剑拦下,随后赶来的不知哪门哪派的掌门挥手劈落,竟是直接将萧少主打晕当场。
“你!”
萧掌门一句怒呵,那小派掌门吓得瑟缩,头也不回消失在人群之中。
录事景象在此刻完结消弭,萧掌门头也不回,不顾另两派掌门劝阻,留下一句“乌合之众,不足为谋!”,直接带着一众长老弟子御剑离去。
好一番闹剧过去,会审再次渐渐恢复秩序,这时,大师兄那只白头鹰再度出现,这次缩小成了一般大小,落在大师兄肩头,咕噜咕噜带来传音。
大师兄蹙眉沉思,半晌瞳孔大睁,面色凝重对高台上主持长老传音,长老亦是大惊,慌忙对台上众人俯身低语,听者无不表情各异。
席中众人好奇到极点,少时,只见大师兄再次收到主持长老传音,转身对席中朗声高喊。
“罪魁祸首已经被我派弟子抓到,此刻已在后殿,来人,将魔种带上来!”
邱羽瞪大双眸,比在场所有人都惊骇,忍不住向留仙池飘去更近,努力向场内翘首探看。
不远处,留仙池边际结界分开一道裂缝,八名寒凛山弟子一手持剑一手捏诀,两两并行而入,随着前四人稳步走入,一只巨大的铁笼悬浮其中出现,鲜红的血滴淅淅沥沥,沿途撒下刺目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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