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容看他方才窃窃私语了一阵才走的,往山宗身上瞄去,抬手顺了下鬓边丝,遮掩了那点不自在:“就这样全让你给安排了。”
山宗走近,低笑:“难道真在山里拜个天地就完了?先请赵进镰证婚,也不算无名无分,待幽州事了,全境解了戒备,我会再找机会去长安。”
他自己倒是不介意,反正浪荡惯了,历来不在意什么虚礼,但她是长孙家的掌上明珠,没道理就这样草草了事,还不想委屈了她。
神容心想都到这一步了,就是不去也得去了。只是没料到他早计划着,心里受用,眼睛都弯了弯,抬头时口中却轻淡道:“如何去,你又不能出幽州。”
“总会有办法。”山宗说。
神容记起来,与他上次说得一样,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笃定。
一个兵卒自大门外快步而来,报:“头儿,能到的都到了。”
“嗯。”山宗看了看神容:“跟我来。”
神容见他直往大门而走,缓步跟了过去。
官舍大门口安安静静。
神容提着衣摆缓缓迈出去,一抬头,却愣了一下。
门阶下居然站满了人,大多是身着短打胡衣外罩甲胄的装束,有的还带着伤,是军所里的百夫长,还有这附近巡城的兵卒。
大概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多,官舍里一下容纳不下,只得站在这大门外,却也快要一直站去大街上了。
胡十一因在这里养伤,扶着肩挤在最前头,旁边就是张威,都朝大门里张望着。
神容刚出来,所有人忽就肃穆地站直,像是本能一般,盯着她斜前方。
山宗站在那里,朝她看了一眼,回头看着众人,摆一下手。
广源从门里出来,带着一堆仆从,每个人都捧着大坛的酒,后面有人摞着碗送来,就在这大门外,挨个倒了酒入碗里,分去给每个人。
胡十一伤得重,不能饮酒,却也端了一碗在手里,忍不住问:“头儿这是要干什么?”
“犒军。”山宗自广源手里接了一碗酒。
顿时众人都一片呼声,自是为了那以少退敌的一战自豪了。
第一碗酒没喝,山宗带头将手里的酒倾洒在地。
顷刻,所有人也都以酒洒地,敬告战死的英灵。
酒再满上,众人才又重新露出得胜后的喜悦。
胡十一端着空碗,眼尖地瞄见那站在后面的金娇娇,又问:“就只是犒军?”
“自然不止。”山宗端着碗,扫一圈在场的众人:“我来此数载,唯有与你们朝夕相对,平日里练兵皆是我下属,上阵杀敌也有了过命的交情。这幽州没有我什么至亲,只剩你们,此后也还要一并出生入死,所以今日叫你们来,顺便也见一见我夫人。”
他说着回头,一伸手,把神容拉到了身旁。
神容顿时挨住了他,尚未回神,下方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夫人”。
军中之声,分外洪亮,好似整个幽州城都要听见了一般。
她被弄得措手不及,心里都跳急促起来,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他刚好低头看来一眼,嘴角只动了一动,明明没笑,但看着就是一脸的痞气。
有人手中碗刚被倒满酒,端着朝这里敬来。
一时间,倒好像是庆贺新婚的喜酒已经饮上了似的。
广源是最兴奋的那个,当即倒了碗酒送到了神容面前来,喜滋滋地唤她:“夫人。”
神容伸手端住,忍了又忍,脸颊还是不可遏制地红了,偏生面上一片镇定。
山宗仰头饮尽了那碗酒,下方众人都还热闹着,目光几乎都投在他身旁。
他转头盯着神容,看她犹豫了一下,端着碗只在唇边碰了一下,就被刺鼻的酒味弄得拧了眉,不禁一笑,伸手就接了过来,不偏不倚贴在她唇碰过的口沿,仰头一口喝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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