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的名
“桃木剑,收鬼幡,缚妖索,降魔钉……嗯,好像不差什么了,如此一来,区区小鬼还不手到擒来!”她满意的看着地上铺展开来的装备,一想到马上就要不服重托除了那只小山鬼就忍不住一阵得意。这年头,做个道士也不容易啊,尤其还是像自己这么前途无量的道士,那些村民如此热情相邀,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区区小鬼,举手之劳,帮就帮吧!
她探出脑袋鬼鬼祟祟的朝前面的山神庙望了一眼,一切如常,果然没到天黑那恶鬼是不会出来的吗?看来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了!
“你是不是傻?!诱饵呢诱饵呢?没诱饵本大爷怎么可能乖乖的中你的套呢”那个戏谑的声音是如此突兀的凭空响起,以至于她几乎是一个激灵瞬间便回过身拔剑高呼“什么鬼!”她如临大敌,可是四周却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她心里痛呼“完了完了完了!估计是遇到个厉鬼,打不过,要找机会开溜!”
那个身影将她脸上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忽然间玩心大起。旋即她便只听那个声音阴测测的响起:“我要吃肉……嗯鲜美的人肉,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到是很合我胃口啊,咯咯咯!”“大……大胆恶鬼,少在那吓唬人!姑奶奶可不是吓大的!有胆子出来较量较量!”她故作镇定实则早已吓得手脚发凉。
“咯咯咯,不是吓大的?那你腿抖什么啊?小屁孩儿也敢到我的地盘撒野,活腻了不是?”“小屁孩儿!?”怕是被这句话气得不轻,她忍不住踏前一步,用力挺了挺那略显可怜的身板儿:“恶鬼,姑奶奶我已经十七了,快滚出来让我送你去轮回!”
那个影子嗤笑一声:“就不,你能拿本大爷怎样?”“你……”她气得牙痒痒,跟随师傅行走多年“降灵无数”,这样的无赖答复还是第一次听见,奈何眼前鬼物不知深浅,若是就此离去只怕正中下怀,不行,要占得先机!
眼珠一转,她忽然冷笑道:“哦,我懂了,你一定是生得奇丑无比没脸见人所以才迟迟不肯露面的的吧!那些在山上遇害的人莫非也是因为看见你的脸被活活吓死的?唉做鬼做成这样也真是难为你了!”她以手掩面做痛心疾首状。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他撇起眉,暗想在山里待了这么久的岁月还真没人提到过这个问题……我这个样子,到底算不算丑鬼呢?
“……咳咳,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个啥,……嗯不如这样,你来评判一下,作为交换本大爷今天就不找你事儿了!”这鬼有毒!她得出这样一个评价。还没来得及回话便感觉眼前光影变幻,一段白绸飘然落下,先前他居然就藏身于身旁的树上,那声音却来自四面八方!此鬼绝非寻常山鬼!
“啊!遭了!”他落在身前还没站起来便突然想起什么:“如果真如你所说大爷我这张脸可以吓死个人,那你岂不是会躺!”她翻了个白眼儿果断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手中桃木剑穿插符纸刺向了眼前的白衣鬼!刹那间木剑之上雷霆闪耀,映照山林。那一刻,他抬起了头,青色的眼瞳倒映雷光!
……
“……怎么可能!”她脸色煞白,雷霆熄灭,桃木剑止步那张脸前寸许再难进分毫。
他嘴里还叼着草根,看了眼眼前的木剑,斗鸡眼有些滑稽:“这就……完了?”那狐疑的神色绝非作作,她踉跄后退一步刹那间心中想法万千:靠,果然打不过,死老头就知道你的法术没个屁用,坑死徒弟我啦!不行,得想办法逃走,这鬼看起来神经有问题……嗯,就这么办!
“哈哈哈哈!鬼兄果真是深藏不露啊,一番小小试探,多有得罪,还望鬼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见谅,多多见谅!”她轻轻做了一揖,同时小心看了一眼那“恶鬼”的表情,然后呆了一下。
这一眼,终于看仔细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青年的脸,肤若温玉,眉峰如剑,鼻梁高挺,皓齿明眸,黑发随意扎在脑后,几缕髯发随山风轻轻飘扬,如若谪仙……
见鬼,怎么能这么好看!
没有青面獠牙,也没有鬼气森森,如果不是那略显虚幻的身体和青色的眼瞳,只怕真会一眼将他认成一个凡人……唉,真是可惜了!
“现在的道士都喜欢试探一下吗?真是古怪的习惯。”他挑了挑眉,似乎对此有些嗤之以鼻。她心想还真没有,都是我瞎编的。“呃……听鬼兄的意思,莫非之前也见过道士?”“……那是肯定的啊”“……”
鬼物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也不在乎就刚才那毫无节操的偷袭。他轻轻拨开那把在他眼中如同小孩玩具的桃木剑,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紧张与好奇:“你快说说,以你们人类的标准来看本大爷好看不?”他的脸凑得有些近了以至于她的脸颊掠起一片红霞,奇了个怪啦明明是个灵体居然感觉他的呼吸落在了脸上……错觉,一定是错觉!她这样想,然后很认真的点头道:“不得不说鬼兄你简直帅呆了!”
他嘿嘿一笑,表示深以为然的认同:“小道士够诚实的,大爷我说到做到,你走吧,天黑之前下山,以后也不要再到这山上来了,不然真的会死的哦!”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警告。她微微一愣,正想开口询问,眼前白袍一展,一阵风过却是再无那道鬼影……
……
“……就这么回去好没面子啊。”杂草丛生的小径上,她蹙眉手指轻点着光洁下巴,一脸思索:可是那个鬼啥也没做雷鸣符就失去了作用绝逼不好惹啊!唉,想想就觉得烦,若是放在以前和死老头在一起的时候打不过大不了跑路呗,反正人在江湖飘哪有不失手,相信那些委托人会体谅的。可是现在死老头真的成了死老头,自己又成了孤零零一人,虽然那老家伙是不怎么靠谱儿可好歹也照顾了自己近十年,嗝儿屁之后不守个孝还真过意不去……好了把自己给坑了吧!初九啊初九,你真是太善良了!
“啊,老家伙诶,你挑个什么地儿不好非挑这个鬼地方……关键是这个鬼地方的鬼你那点儿三脚猫把戏还没个篮子用,就不能让徒弟我省点儿心吗?”在这座鲜有人迹的山里兜兜转转了半天,她突然发现一件比面子更要命的事——见了个鬼,居然迷路了!
这个鬼地方也不知多久没有人踏足过了,原本的道路早已是被杂草掩埋,放眼四周皆是茂密树丛,不知何时她渐渐偏离了道路这一走就不知道到了哪个山疙瘩。
天色渐晚,山林中偶然有风吹起,带着些刺骨的寒意,像是有人在轻笑。她停下脚步警觉的注视着四周,深知不是每个鬼的脑袋都有问题,正常情况下它们看见活物就挪不开那双幽绿的眼,估计现在自己已经成了某只鬼怪眼中的晚餐了!
“真是糟糕透了!”她碎碎念了一句。和世间所有的山精鬼怪一样,这座山上的鬼物一般也只会在晚上现身,所以在山脚几个村庄的一些村民才敢偶尔上山砍些柴火,只是几个月前某个瞎转的村民无意间在大白天看见一只白衣鬼,当时吓得那叫一个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回到村里将这件事告知。本来嘛山上有鬼是件平常不过的事,可你偏偏不按套路来要大白天的出来鬼晃,对于时不时上山砍个柴的附近村民而言是个威胁啊!所以请吧!无奈之下村民们才不得不花钱请人除鬼——然后某个正好很闲又有那么一点点贪财的小道士理所当然的接下了这个似乎很简单的委托……
天色已然全黑了下来,那声音更加亢奋,阴风阵阵,它们游离在四周树丛,紧紧盯着眼前血肉。它们饿了,它们要吸食生灵的阳气,它们想要扯出她的灵魂然后将她撕碎!
“见了个鬼!”她现在真是悔不当初,你说你不老实本分的守孝非接什么除鬼的活计,这下好了吧,这下好了吧!因为紧张她精致的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渗出,突然之间她一声大喝:“来吧!”旋即左手翻转一面黄色的幡旗被重重插在泥土之中!这片山林中鬼啸声仿佛受到刺激一般陡然剧增,阴风怒号,重重鬼影围绕着她凄厉游走,却又对那张收鬼幡有些忌惮,它们在不停的试探,只等一个时机便会一拥而上!
她冷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收鬼幡在阴风中烈烈作响。突然之间她一步踏出瞄准一个方向凌空就是一剑。平淡无奇的木剑那一刻竟犹如神兵利器般迸发夺目光彩!剑光所过,幽魂凄厉逃窜,稍有慢些的在那古怪剑光下竟宛如冰雪遇烈阳般尖叫着灰飞烟灭!怨灵方寸大乱,她嘴角微扬,手握道家法诀,一直按兵不动的收鬼幡猛然间光芒大盛,一股无形吸力自上蔓延开来,那些怨灵惊惧交加,争相逃离。她悄悄松了口气:滚吧滚吧,再不走姑奶奶可没力气教训你们!
然而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很快那些四处逃窜的怨灵便发现地上那面幡旗只是声势大,实则却没造成多大的伤亡,混乱渐止,她暗呼不妙。果不其然,一只一直徘徊在她周边的怨灵终于在发现那面鬼幡并不能造成威胁后突然从她背后扑了上来,一瞬间她只觉得背脊发凉,下意识的往旁边一个翻滚,恶灵一击不成身形急转,尖啸着再度扑来,她看着那张如轻烟般狰狞的脸疾速放大,一咬牙桃木剑横在身前挡住了那双鬼爪。
灵本无形,这世间能与之相触的只有一些同样含有灵力之物,便如眼前木剑,身后鬼幡。只那挡住的刹那功夫,收鬼幡上已是一道黄光闪过,竟如同实质一般缠在了恶灵脖子上,在它惊恐不甘的嘶吼声中硬生生将其拖如幡旗之中。那上面一阵挣扎,时而浮现一张张诡异的人脸,但终究是归于平静……
她站起身,喘着气,目视四周不知数量鬼视耽耽的恶灵,它们不再漫天飞舞,只是轻轻围绕着她游转不停。尽管眼中依然是不加掩饰的贪婪,龇着牙,时刻想要一拥而上,但不知道为何它们却始终克制着那种对血肉本能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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