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禾对面住的那间房是妱兰琴和呼延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仔细地打量四周,发现房门口地下洒有几滴鲜血。妱兰琴房门虚掩,从微微打开的房门望去,里面烛火摇曳,人影卓卓。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闷哼声,沈云禾忙踮着脚,步履不稳地走到门前,“叩叩”轻敲了两下门,随后推门进了屋。
妱兰琴正背对着房门,听见开门响声,回过头来。沈云禾见她一脸焦灼的神情先是微微一惊,而后又恢复到担忧的神色。
她显然没料到沈云禾的到来,许是刚才慌乱中忘记合拢门,不曾想惊动了对门的沈云禾。此刻见了沈云禾,妱兰琴随口问道:“云儿,怎么来了?”
沈云禾道:“我听见动静,于是出来看看。”
沈云禾走至妱兰琴身边,呼延拓正坐在木椅上,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有力的古铜色肌肤,此刻他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左手扶着木椅扶手,右手高高举起,右肋骨处赫然一道十几公分长的血口子,此刻正汩汩往外冒出红色的鲜血。司徒峰正拿着纱布清洗伤口,纱布按压伤口传来的疼痛,让呼延拓粥紧眉头。
沈云禾深吸一口气,走到呼延拓身边,妱兰琴见沈云禾挤出一丝微笑:“妹妹还没睡吗?”
沈云禾摇摇头:“姐夫这是怎么了?”
妱兰琴摇摇头道:“说来话长,有空再跟你说。”
沈云禾见司徒峰拿出一个装着褐色透明液体的小罐,揭开盖,对着伤口涂抹。沈云禾曾听闻匈奴人治疗刀伤,常用草药和动物油脂止血,匈奴人认为只要止住了血,身体就有自然恢复的能力,他们更相信人体具有强大的自愈本能。
涂抹完伤口后,司徒峰又拿出针线,缝合伤口。沈云禾望向呼延拓,见他脸色表情虽纹丝不动,从左手紧握扶手微微发白的手指,可以看出呼延拓此刻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司徒峰缝合速度飞快,不一会便缝合好了,沈云禾见伤口处歪歪扭扭如同蜈蚣的阵脚线,身为中原大夫,沈云禾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简单粗暴的处理伤口的方式。心里虽然无法苟同,但是想想匈奴人也许一直就是这么过来,匈奴地区多草原和荒漠,草药资源有限,正因为恶劣的环境和有限的就医条件,造就了匈奴人身体具有强大的抵抗力和自愈能力。想到这些,沈云禾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处理完伤口,也已经很深了,妱兰琴关切地对沈云禾说:“云儿,歇息去吧,别担心。”
沈云禾点点头,临走时对妱兰琴道:“有什么事叫我。”
“你自己还是病人呢。”
“我同时还是名大夫呀。”沈云禾笑道。
妱兰琴点头,沈云禾这才回屋,简单梳洗,熄灭烛火睡下。
次日一早,沈云禾敲开妱兰琴房门,见妱兰琴一脸担忧地过来开门,沈云禾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呼延拓的伤恶化了。
妱兰琴点点头:“可能是夫君在中原水土不服,加上饮食不习惯,导致身体没有抵抗力,昨天夜里发起高烧,现在还不退。”
“司徒先生呢?”
“看过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姐姐,让我试试?你们在中原不比在匈奴,伤口需尽快好起来,才能早日回到匈奴。如果是仇家所伤,那更要注意。现在你们身在中原,草药资源应有尽有,多用些有效的草药,方能尽快恢复。”
妱兰琴眉目流转,拉着沈云禾的手道:“云儿说的极是,就依你之言。”
沈云禾点点头,她来到呼延拓身边,见他果然面目赤红,却依然大大咧咧道:“阿云,这点伤不算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沈云禾笑而不语,转身在桌前坐下,吩咐女仆拿来纸币,列出一些草药,让她出去购买。
女仆拿着药方忙出门去了,一会儿功夫,拎着几包药材回来,沈云禾告诉女仆煎煮方法让她去客栈厨房煎药。
趁着女仆煎药的功夫,沈云禾查看了呼延拓的伤口,见伤口处红肿溃烂,她用草药在伤口处敷了厚厚的一层,又用绷带绕着腰部,肩膀,将伤口包扎好。
沈云禾做完这一切,方坐下来。妱兰琴笑着说道:“云儿好生熟练,中原大夫都是这么处理伤口的吗?”
沈云禾笑着点头,司徒峰站在一旁,眼里充满好奇。
正在此时,女仆端来冒着热气的汤药,妱兰琴忙端起汤药喂呼延拓喝下。
如此过了几天,呼延拓的伤势渐渐稳定下来。在呼延拓养伤的这几天,商队的匈奴人依然没闲着,依然是早上出去,傍晚才回来。回来时,先到呼延拓房中,叽里呱啦说一通。
沈云禾虽听不懂在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刻意压低的语音,谨慎的态度,还有使用匈奴语言来看,沈云禾感觉到他们身上的警惕,这让沈云禾也感到无端紧张起来。
沈云禾猜测呼延拓的身份绝不是匈奴商人这么简单,事实证明,沈云禾的感觉是对的。
在客栈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呼延拓的伤口逐渐愈合,沈云禾不得不感叹呼延拓身体具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他们与生俱来的强健体魄羽中原人们的身体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沈云禾精神、体力也恢复过来,只是腿上伤口复原仍然需要时间。在客栈前后住了十来天,呼延拓觉得太久,他和商队商量,决定今日出发,离开客栈。
吃过早饭后,众人收拾行囊,前来马匹,浩浩荡荡出发了。
沈云禾问过客栈掌柜,灵山城距离芙蓉镇百里之遥,她问过妱兰琴,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妱兰琴说因呼延拓受伤,接下来不会在中原过多耽搁,除了必经客栈歇息之外,其他地方不再停留。沈云禾听后,长久不语,匈奴一路往北,上京在中西部,这意味着沈云禾跟着妱兰琴去匈奴,她离上京和芙蓉镇越来越遥远,离姨母和阿橙越来越远,此刻脑海又浮现一张俊脸来,脸上升起一股热意,在这微带凉意的春夜里,久久才消散而去。
陡然间,不舍的情绪如丝丝藤蔓,在心间蔓延。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到他们,再回到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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