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光迟暮,荼蘼若雪,留不住也断不了,只能饮下凉透的茶水,搁置太久,千般苦涩恨无情。
池茉恪已“有”道心二年,过去深宫中的玉安已经远去,只剩下这半截病愁唤作慧净,万般自然是天地。
镜中依旧清丽的容颜,恍惚间,身后有人唤她,细细为她勾勒妆面,她莞尔,涌现的名字已然变成无尽的血刺痛她的心。
“慧?净?”欲落的尘被帕子提前擦去,玉石早就碎裂,只剩下恪守本分了。
她如往日般走入大殿,闭上眼诵读那些烂熟于心的词句,清风吹拂,那种钝痛被压制。
“慧净,陛下特允,即日起,恢复你的身份,你可回宫了。”
“你道心不稳,与其蹉跎岁月,不如直面过往,待来日,你若还愿意,就来这儿……”
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从山间驶出,池茉恪闭上眼,泪痕斑驳,不过是两年,她却如同隔着几十年。
她该记起什么,是已然心死的闺中情思?或是亲手行刑的残忍?或是那些誓词祈福?
如今,玉安公主是池茉恪不是池茉珂啊。
而她该去恨该去怨吗?她这个公主是公主吗,不过是一颗棋子,制衡或是拉拢,她此去又是什么角色?
无慧未净,失玉是安。繁复的饰压得她喘不过气,或是赏赐她为国祈福的风光。
过去的繁华她无能适应了,可她的满心死寂,正配锁入那高墙中,琉璃瓦黯然无光,落下的雨冲刷多少情分。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婢女的搀扶,绣鞋溅上水珠,冰冷让她彻底清醒。
“辛夷。”打伞的侍女贴近她,披风遮掩几分疲惫,“走吧……”
辛夷扶着池茉恪,回到了重新修葺的宫殿,那些花草葱郁,一如当年风景。
流年枉然,痴心究竟错付,那些疼痛让她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她终将跟着命运,走上追逐权力的不归路。
“殿下,帝后听闻您平安归来,特召您去呢。”辛夷皱眉看向池茉恪,一脸谄媚的小太监也等待这位重返后宫的公主回话。
毕竟那时公主多受帝后宠爱啊,即使天命已被算出。
“那待本宫梳洗片刻便去看望父皇母后!”池茉恪挑选妆匣中赏下来的饰,她笑着挑出一对儿珍珠耳坠,辛夷双手接过。
伴随着耳坠微凉落在掌心,辛夷看了眼池茉恪的神色,回宫的殿下依旧有以前的骄傲,只是隐约间多了些许阴郁。
许久,帝后等到了池茉恪,两年前,也是这座宫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她,重新以另一种心态试图抹除过去的痕迹。
两年未见,她的眉间已凝结一丝淡淡的忧愁,宽大的宫裙几度困不住她瘦弱的身子。
未语泪先流,辛夷搀扶池茉恪起身,帝后不忍,两年竟让那曾经捧在掌心的“女儿”变成了这样。
“道观清苦却可以明心,朕与你母后当初只想你远离这深宫是非,没成想……”皇帝叹了一口气,“如今你还是好好在宫里养着身子吧……”
皇后看了她许久,几次想要开口却还是点点头保持了沉默。
拜别帝后,“虚弱”的池茉恪靠在辛夷的肩头,呼吸与心跳纠缠却又是各司其职,清醒地沉沦在片刻安宁中。
“辛夷,你真的愿意吗?”池茉恪袒露心声,那些计划尽数托付。
“只要公主愿意,辛夷心甘情愿!”辛夷扶稳微微摇晃的簪子,“公主,辛夷此生唯有公主了!”
辛夷轻轻将她的衣袖往上拉,我咬上那一颗红痣,齿间渗出的血滴落。
她的唇在我的手臂上辗转,许久才狠下心咬了一口。
浅红的酒液落入喉中,却如同沸水滚烫,我的心再难平静。
二
我深知不该这样,可孤寂的心不知廉耻,只想获得一个依靠,我知道我唯一可信之人,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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