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一首小曲儿取得了如此轰动的效果,石俊是忘记了刚才在被秦百川辱骂之后的挫败感,脸上带着浓浓的得意,笑着站起身,抱拳道:“薛夫子在江陵乃至大颂都素有才名,石某也曾有所耳闻,就连义王千岁也是无功而返……由此说来,石某今日的行为倒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石俊摇头叹息了片刻,随后又笑容满面的抬起头:“不过,即便不自量力又能如何?我对薛夫子的一番情意便如这万丈红日,唯天可表!即便他日义王千岁追究起来,石某人就算万箭穿心,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动薛夫子的机会!”
石某人脸上带着一抹刚毅,这番话惹得周围的小姐们不由自主的鼓掌。这个年代的小姐获得信息的途径极少,骨子里本能的对所谓的“生死爱情”充满了向往,向石俊这样能为一个女子不惜得罪权贵,甚至以死相搏的说辞很容易取得她们的好感。
另一方面,这家伙天生也有演员的天赋,这一番真情流露不娇柔,不造作,的确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别说那些脑残粉的小姐了,就连不明就里的严如玉也是微微点头,似有意动。
唯有严居正严大公子不屑的啐了口吐沫,压低声音道:“娘的,敢跟义王抢女人?这货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再说了,他是不是瞎子啊,没看出来薛夫子只对秦兄有意思?”
严居正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几个人行进间相隔的间距不算太远,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薛诗涵只觉得心跳加速,俏脸微红,可又不好当面反驳,唯有装作好像没听到一般,沉吟不语。
洛鸢则是瞬间便觉得血气上涌,双眼含怒,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严居正。原本她跟严居正不熟,而且严老爷又有帮助之恩,她不该这般失态,可是听到严居正这番话后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好在严居正这货天生不会考虑这么多厉害关系,察觉到洛鸢的目光之后胆战心惊的缩了缩脖子,闭嘴不言。
“秦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石俊在台上喋喋不休的说着废话,薛诗涵悄悄后退一步,小声问道。
“你想干什么?”正在恼怒中的洛鸢时刻关注着薛诗涵的一举一动,还不等秦百川开口,她便警觉的质问。
“洛管事,你还怕我吃了他不成?”洛鸢神色里满是戒备,好像自己要非礼秦百川似的,薛诗涵冷笑一声:“秦部长既是锦绣山庄之人,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他想做的事无人拦得住,他不想做的事,就算杀了他恐怕他也不会服软。所以,与其你时时刻刻防备我,不如多揣摩揣摩秦先生的意思。”
洛鸢双目圆整,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凭心而论,秦百川就是这副性子,薛诗涵还真没说错。
“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明说了。”洛鸢没有放秦百川离开跟自己单聊一会的意思,薛诗涵也不去勉强,压低了声音道:“秦先生,楚轩既是你的徒弟,他在寿宴上演唱的那首小曲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你想怎样?”洛鸢根本不给秦百川说话的机会,接过话题。
“石俊是江山书院的人,在书院比试没有开始之前,就算是我也不好太拂逆他的面子,而秦先生却是不同。他代表着清风书院,可又只是一个客座西席,无须受书院的规矩束缚。”薛诗涵简单的解释了两句,抬头看着秦百川。
“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喜欢转弯抹角,到底想让百川做什么,明说!”洛鸢隐隐约约猜到了薛诗涵的用意。
“我想让秦先生上台演唱,再挫一挫石俊的锐气。”薛诗涵道明来意,洛鸢正想反唇相讥,只听薛诗涵又道:“洛管事莫要急着拒绝,你仔细想想,这个石俊不知天高地厚,言语间处处让人生厌也就算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方才当着二位的面讽刺锦绣山庄,讽刺瞿大庄主。”
“挑拨离间,你的算盘打得实在太响了一些。”洛鸢嗤笑一声。
“不是挑拨,而是我们有着共同利益。”薛诗涵不动声色的道:“秦先生清风书院客座西席的名头还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了石俊,想必清风书院秦先生必定为人所知,这个名头可比说书先生秦百川强多了吧?”
洛鸢皱眉,薛诗涵这第一板斧就击到了她的痛处。诚然,秦百川再怎么有才华,再怎么有手段,可身份地位卑贱,经常被人拿来当做打击的借口。若是清风书院秦先生这几个字摆出去,恐怕今后无人敢小看于他。
“其次,秦先生再怎么说也是锦绣山庄的人,借此机会面向众人推出锦绣山庄,如果运作得当,其效果恐怕不弱于洛管事的‘菊花已开,静候君来’吧?”薛诗涵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洛鸢,而是盯着秦百川。
秦百川微微点头,薛诗涵说的没错,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吸引注意力,再通过某些切入点引起受众的共鸣,激发其购买欲或对企业的认同感也是营销的常用手段之一。
“只怕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若百川打击了石俊,薛夫子便能摆脱尴尬。甚至若是再遇到石俊这样的人,薛夫子可以拿百川作为挡箭牌,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而你在背后不动如山,是也不是?”洛鸢冷笑着看着薛诗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瞿溪随便拉秦百川结婚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获得利益的同时,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是赚是赔,秦先生自会衡量。”薛诗涵并没有否认。
洛鸢不爽的看着薛诗涵,薛诗涵不再说话,面色平静地等着秦百川做出选择。偏巧这个时候,石俊卖弄完毕,大声开口道:“我已说了这么多,薛夫子到底作何表示,便让我们拭目以待!若是夫子认同在下,便请以曲回应,留下一段佳话。”
周围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薛诗涵身上,薛诗涵早有打算,淡笑道:“石先生词曲风流,小女子本应附庸风雅,可今日秦先生在场,小女子不敢卖弄,以免贻笑大方。”
秦百川这个名字传进耳朵便好像一根刺插了进来,石俊本来就对秦百川满是敌意,闻言冷笑一声:“哦?那位口出污言秽语的秦先生,竟是词曲之上的‘大方之家’?石某人倒是少见了!”
石俊挑衅似的看着秦百川,他心里也承认,这姓秦的有些小聪明,不过“粗毛野兽石先生”这等楹联根本不能登堂入室,充其量也就是钻了空子而已,他根本就不服气。
“石先生久居江山书院,不知秦先生的本事也是正常。”秦百川依旧不言不语,薛诗涵有些恼怒,说话也尖锐了少许:“并非我有意折辱先生,可凭心而论,先生这首曲子固然荡气回肠,可却缺少了许多情感,别说比不过秦先生,就连海风画舫的程嫣然可能也要胜你一筹。”
“薛夫子,你这是何意?”石俊勃然变色:“石某人再怎么说也是江山书院鼎鼎有名的人物,你竟将我与青楼女子相比?石某人倒是没什么,可我代表的是江山书院,你这话可是不把江山书院放在眼里了!”
石俊也算是抓住了薛诗涵的痛脚,并且顺势将原本两个人的事情上升到两大书院的高度,薛诗涵面无惧色,冷笑道:“石先生,小女子只是从演奏曲子的技艺上稍做对比分析而得出了结论,又何曾映射过江山书院?石先生这么故意曲解小女子的意思,存得又是什么心?”
薛诗涵针锋相对,石俊也不敢真个跟她撕破脸皮,一张一弛才是泡妞之道:“我对夫子什么心意,在场的人都已看得清楚,难道似夫子这般冰雪聪明之人还看不穿?也罢,这件事可以稍后再说,我便只问夫子一句,石某人在词曲方面的造诣,真不如江陵的一个吃软饭的卖花郎?”
“湿撸子,你说话就说话,装逼就装逼,为什么非要把我牵扯进来?”秦百川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开口,可听到“吃软饭的卖花郎”这个称谓,顿时便忍不住了。
石俊神色倨傲的看着秦百川,心中暗道,废话,因为你的出现薛夫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你身上,对哥不屑一顾,我不针对你又针对谁?薛夫子只是被你蒙蔽了双眼,只要在才华上将你虐的体无完肤,她还不乖乖的投怀送抱。
“百川,莫要被人当做枪使。”洛鸢见秦百川又要出头,小声提醒:“咱们经商的本来就没什么地位,背后也有很多人说我是卖花女呢,不用放在心上。”
“卖花女,卖花郎,这么说咱们还是一对儿呢。”秦百川呵呵一笑。
“混蛋,别在这胡说!”秦百川这种轻薄话张嘴就来,洛鸢脑袋嗡的一声,面色通红的怒斥。
“别在这胡说,意思是回到安阳分堂我就可以胡说了吗?”洛鸢又羞又恼的姿态看得秦百川大爽,一时脑海中浮现出很早很早之前的一首旋律,他搓了搓手掌,笑道:“好久没唱了,这首歌,喏,这首小曲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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