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的母亲曾经给阿成讲过一些关于“七五八”的事情,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多年之后的今,阿成还能记得母亲讲的一些细节,也寥寥了。
母亲:“那是一九七五年的八月份,就在三舅救了邻居家那个孩子之后的一个月里。一直下着雨,白黑夜没完没聊下着雨,有时候出着太阳还在下雨,河沟里面的的鱼都长得膘肥体壮,当他们有一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水都溢到了脚底板深的深度了,这时候很多人都开始是发水了,姥姥姥爷也意识到这是要发大水的节奏,于是赶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往房梁上挂,房梁上用木勾挂着竹篮,竹篮里面可以放些贵重物品。当一家人忙了一时候,院子里的水也被来回走动淌水淌浑了。”母亲着着,他长吁一口气,那是多年前让她难以忘记的苦难回忆。
接着母亲又:“水位还是让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一直在涨着,一直在涨的,原先到脚底板深的一层水,现在已经淹没脚板到脚踝了,还有原先的水只到家里的地砖一层的深度,傍晚时分已经到了一砖半的深度了,这让姥姥姥爷也有些慌乱了,这时候不光恁姥姥姥爷慌,其他人也都慌了,家家都大呼叫着放东西的,叽叽喳喳的,离大老远都能听到。村里这时候也谣言起来了,各种关于不同地方的水鬼水怪的传言都在着,你想啊,那时候轻易也没见过发水这回事儿,都感觉不妙,但是都不知道咋办,想着下两就能放晴呢,结果现在水位都漫到脚脖子了,这时候庄后面池塘都满堂了。”
阿成看着母亲着,或许每一个人都愿意有一个很好的听众,母亲大概也是这样吧,她也需要有人倾听。母亲继续到:“那年代还不允许到处走动,很多人只能在家里看着水位一点一点的涨着。家家都不让孩子乱跑啊,生怕不心孩子野,生怕不知道哪里会有漩涡水坑什么的,那可都是要人命的时候啊,要是遇到水大了,刷一下就能把你冲走。家家那时候就围着自己家高地方下脚,看着家里的粮食,家家也不敢多吃一口。都开始计划着节省粮食,其实那时候本来就没啥粮食。”
母亲:“那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红薯干,都吃吐了,煮红薯,红薯馍馍,窝窝头,有时候胃里都冒酸水出来,都是吃窝窝头吃的,很多人胃不好啊。唉~苦啊~”
“那时候没有别的吃的吗?”我问道,“哪有啊?要是有了,谁还去吃窝窝头啊。能有口饭吃都是好的了,还想着吃好吃的,不是做梦吗。”母亲一脸有些嫌弃又无奈的看看我。
母亲接着讲道:“水位从刚开始的脚面深,到后来到脚踝深,再到后来没过脚踝一乍深,慢慢的长起来了。那时候家里只能从柴火垛上面抽取上面的干柴火做饭,底下的柴火都泡湿了,根本不能烧水做饭了。前几还能凑合着每抽点柴火生火做饭,后面慢慢的水涨高了,甚至连一口热饭都做的做着费劲了,到后面都没有干柴烧了,恁姥姥跟姥爷还是有远见的,那几能抽出来干柴时候,恁姥姥姥爷就开始让恁那几个舅舅把家里的红薯干给碾碎了,让恁大舅二舅在那把红薯面面炒熟,那红薯面面一炒还挺香的,炒完家里红薯面面,就晾干,是以后要是水起来了,就一个人分点,自己带上自己的,饿了可以含到嘴里一口,喝生水。那时候恁姥姥姥爷就一直叮嘱我啊,我还,到时候一定跟着他们一起,别乱跑,我那时候也刚懂事儿,感觉有大事儿要发生了一样。”
“那后来呢?”阿成问着母亲。
“再到后来水就越涨越高,家里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生火了,柴火垛底下湿了,它那个湿气没地方散,再加上那今也一直下着雨啊,柴火垛上面被盖了薄膜也不行,还是都被弄的湿了,干柴火是一点都没有了。做饭也不做了,村里那时候都看不到烟囱冒烟了,以前一到做饭的时候,家家都是烟囱冒着烟,谁家要是柴火湿,那烟囱冒出的烟能又长又黑。干柴火冒出的烟都是一股那种青烟的,离大老远都能看到那种从锅底穿出的热气的烤着空气跟那种水晶一样的往上窜的气儿,一绺一绺的,像是曲线,那才是好柴火烧出来的烟儿。”
母亲给阿成讲这些时候,那时候阿成的村里家家还都是烧柴火的时候,每阿成都是能看到炊烟袅袅升起的,几乎一三顿饭,家家都烧的是那种秸秆。每年五六月份时候,各家地里的麦一收割,各家都把麦秸秆拉回家,放到自家房前屋后,那时候都喜欢用麦秸秆烧锅做饭,地锅烧麦秆轻便,麦秆还好拿,一抓一大把,要是把麦秆堆成垛,过一段时间压实了,那麦秆烧着更好了,感觉软绵绵的。不过麦秆不耐烧,一顿饭都要烧一大箩筐。
同比之下,烧苞谷秆就耐烧很多,每年苞谷收获时候都是在十月份左右,苞谷掰下来晒干拉回家,苞谷秆也拉回家堆成垛,都是放到家里房前屋后,之前堆出来的麦秸垛要是没烧完,一般都是留个能把麦秸露出来的地方,这时候的麦秸都是很好的引火的柴火了,不能被完全压着取不出来。这时候再把苞谷秆放到上面,一捆一捆的给摞好,苞谷秆也能被压实了。烧苞谷杆时候一般一顿饭要两捆苞谷秆就够了,苞谷秆烧起来没有麦秸秆好烧,还需要折断,它那个秆有的很结实,就跟木材一样,杆子粗大啊,这就是它耐烧的原因。这东西要是比着麦秸,是烧完一身灰,都得去洗个澡。麦秸就没有那么多的土灰。
那时候的阳历十月份,已经是秋高气爽的状态了,大雁南飞,蛐蛐乱鸣,这时候的蚂蚱也是又大又肥,阿成喜欢逮着蚂蚱,逮着一个玩一会儿再给放了,那感觉令阿成不出的稀奇欣喜,放了也是为了让它们好好活,阿成听母亲讲过,秋后的蚂蚱要是遇到大肚子的,就赶紧放了,他们怀了孩子了,虽是害虫,但是也蹦跶不了几了,以后还有其他的动物吃他们,你不吃他们,别害他们。
阿成有那么一会儿思绪乱穿的想起来好多,眼前的母亲讲的也好像断了线一样,只好让母亲再接着讲,阿成母亲看着的阿成也是笑呵呵的还讲:“那时候啊,老鼠啊、长虫啊、土鳖啊,还有一些虫子,也开始到处爬,到处跑,鸡也咯哒咯哒的叫,都往树上飞去,站到树枝上面,还能看到刺猬游泳啊,那时候水位还是在涨,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往南边的公路上走,他们趟着水运东西,有的家里孩子的就用俩木桶挑着走,让孩子坐在里面,大人挑着,大人身上背着些麻袋,麻袋里面都是自己的贵重东西,还有粮食啥的,恁姥爷看情况感觉不对劲,就让恁那几个舅舅轮换着背我,顺着大饶队伍走,大的人流队伍走还是比较好的,心里好像那个有依靠的感觉,有安全福大队伍都是往南边走的,那边是公路,顺着公路能到县城。恁姥姥姥爷还不想走啊,还想在家里看看水势情况再做打算,就让恁舅舅带上事先准备的红薯面面,背着我去大路上去的。当时走到大路上的时候,就看到有好多人在那里了,都是拖家带口的。那时候还能看到有飞快的皮艇疾驰过去,在那水面上感觉都没沾水一样的快啊,上面的人冲我们喊着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乱跑之类的。”
母亲给阿成边讲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远方的夕阳,阿成知道母亲要做饭了,于是起身和母亲先去厨房洗了个手,母亲今晚蒸馍,阿成还想让母亲讲下去,母亲看了一下醒了一的发面,又按按发的蒸面,已经都是气孔了,母亲便可以了。阿成看着母亲和面,便道:“妈妈,你还接着给我讲吧”,阿成母亲看了一眼阿成于是边和面边又继续讲道。
“那时候啊,我看到远处漂来的好多木头块,还有一些猪啊、羊啊、鸡啊、狗啊,好多尸体,顺着水流,往下流去,有的流不走的就在岸边,肚子因为喝太多的水而涨的好大,没人去捞。大路上两边的河沟明显比村里的水流的快了很多,人都前脚接后脚走,都担心一不心踩空了,或者倒了被卷走被冲走啥的,好在那时候路两旁都是平时村里人种的树,扶着树,卷起裤脚光着脚丫子就这样探了南边的大马路上面。我那时候到那大马路上的时候,那些拖家带口的都席地而坐,那时候也不讲究那么多了,都看着水着话,都不知道水什么时候能退去,等到晚上时候姥姥姥爷也和其他几个舅舅一起来了,家里水现在深的很了,不能在家待了,恁姥姥姥爷来了,我当时安心好多,那时候还啊,又爹妈在身边感觉好很多,他们还带了些盖得和一些杂粮。”
“就这样在那大马路上过到第五的时候,那恁姥姥姥爷啥都要回一趟家,那时候水已经很深了,水也不涨了,他们回去想再去拿些粮食,家里还有些放的高粱面儿,那定西平时都不吃的,都是留着给猪鸡吃的。那时候啊,已经没有吃的了,那就放晴了,恁姥姥姥爷回去了。我当时也是饿的躺在那里没了力气,恁三颈时被恁姥姥姥爷安排看着我,恁三舅也饿的不轻了,那恁三舅看到一个沟里漂了一个倭瓜,恁三舅就一猛子扎进去游到南瓜旁边,抱住南瓜踩水又游回来了,这这时候有好多人看到恁三舅往岸边游,都拿出竹竿递给恁三舅让他抓住,恁三舅抓住一根长的竹竿儿,被大家伙儿快速拉到岸上,就这样几个人赶紧把倭瓜给打碎,就地生火,都是薅的路边上的树枝子,有会爬树的,跟个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折树枝。恁三舅煮了一锅倭瓜汤,恁三舅煮好,先给我盛了一碗,他自己盛了一碗凉着。他先喂我喝啊,一点一点的吹冷了,还生怕我烫着嘴,恁三舅看着我慢慢的有了精气神,喂我喝完了那碗倭瓜汤,他才喝自己那碗,那要不是有恁三舅啊,我估计都撑不过去那段时间。”阿成看着母亲有些感慨的着,这时候母亲也和好了面,手起刀落把长条状的馒头面切成一块一块的馒头块,等着一会儿放到篦子上蒸。阿成这给母亲烧着锅,这阿成父亲出去还没回来,一般父亲不在家,就是阿成亲自烧火的时候了,阿成烧火很不错的,年纪,他已经有模有样的像个大人一样学会了许多家务。
母亲又继续讲到:“等到晚上黑时候,恁姥姥姥爷来了,恁姥姥姥爷是被一个皮艇送来的,当时那些人巡逻不让回村,那时候都是土坯房,怕房子被水泡浆霖基,房子一塌了,人都跟着盖到底下,都是土泥巴,找人都难的。当时他们看到恁姥姥姥爷从村里往外走,也是顺路,就把恁姥姥姥爷送来了。恁姥姥姥爷听了恁三舅捞倭瓜的事情,没有责怪恁三舅,几家喝了三舅倭瓜汤的人也都了恁三舅水性厉害。恁姥姥姥爷拿来了粮食,精打细算着每煮点粥,就这样直到水退去,能看到路面时候都开心坏了。后来还有飞机空投了物资,有些人太饿了,一下子吃干的太多了,又猛喝了水,当时是大夏啊,传出来撑死了好多人。水退去时候,我跟恁姥姥姥爷回家,一路上,田边边,村头,走没几步都能看到猪啊、狗啊、猫啊、水牛啊、羊啊、刺猬啊、黄鼠狼啊、野兔子,好多的尸体,有些都已经发臭生蛆了,种的庄稼也都淹了,上面都是那种水泡过的黄泥,树也是倒的倒歪的歪,走到村里,有些饶房子都没了,被冲塌了,房梁都被冲走了。”
阿成母亲边边把馒头放到锅里,并盖上盖,她换阿成,刚放进锅里的馒头需要大火蒸,担心阿成累着,也担心阿成烧的火忽大忽,被到时候馒头蒸坏了。阿成站到一遍还想听母亲讲下去,母亲让阿成倒一杯水,阿成赶忙倒一杯水给母亲喝,母亲边烧火边:“那时候真得感谢恁三舅那一碗倭瓜汤啊,要不是我咋都感觉自己熬不过来了,那时候真的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那时候回到家之后,听好多人都饿没聊。就咱今吃的这白面膜那时候都是稀罕物。”母亲看看阿成,“你这一身穿的,在那时候都是少爷的级别,少爷的档次,知道吗”阿成听完笑了笑:“这就是少爷了?”阿成有些疑惑的着。“你以为呢?那在那时候,可不就是少爷才有的嘛。”阿成忽然有了一种幸福感,他感觉一下子好像自己是很幸福的人了一样,这种被母亲是少爷的感觉很特别,他没经历过那场水灾,但从母亲一点一滴的讲述中能体会到那时候人们的不易,母亲的应该是真实的,至少她从那场灾难走来的。
那晚父亲回来,哥哥放了学,阿成和母亲一家四口吃了新蒸的馒头和炒菜,一家人在饭桌上着话儿,阿成感觉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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