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诊断之后说沈如茵身体并无大碍,可她又一直这样睡着。众人无法,只好又去将德高望重的道士和尚乃至巫医都请了个遍。
那些人说得玄乎其玄,有的说她魂魄不全,有的说她被妖邪附体,甚至有人说她回归了仙位。
宁扶清听了,恨不得立刻到和固将白家人从棺材中掘出来。
将那些“妖魔鬼怪”驱走,杜白表示还是得相信大夫。
幸而沈如茵还能吃得下东西,日日喂一些流食,倒也能保她活命。
即便杜白已经费心费力到极点,宁扶清依旧看他不顺眼。
其实当初在得知沈如茵晕过去的第一时间,他便已经揪着杜白的衣领质问:“你不是说必定不会出什么意外?”
彼时杜白也很委屈,哭丧着脸答道:“区区也没想到今日会出那么大太阳……何况,区区不是同您讲过么,您这身体受不得暴晒……”
虽说他如此解释,宁扶清仍然觉得这个人实在太不靠谱。
两次失误,已经让宁扶清对杜白的印象降到了冰点,若不是因为沈如茵还需要他照顾,宁扶清定然要抹了他的脖子。
月上中天,宁扶清瘫坐在床边地上,掌中握着沈如茵垂下来的一只手。
呆坐片刻,他掰开沈如茵的手掌,细细凝视那掌心细细密密的掌纹,自言自语地叹道:“操心命。”
随后他又将那只手附在自己脸上,良久,他侧头将双眼埋在沈如茵掌心,感受着眼睑处的湿热,苦涩地喃喃:“你还不醒来,是打算不要我了么……”
沈如茵正面对着那千千万万张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她方才觉得奇怪——这场景,分明不像现实。
有了这个想法,她的头脑顿时开始清晰起来。她环顾四周,顿时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忽而想到,自己会不会是在做梦?
沈如茵原本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就算知晓自己在做梦,也不会有什么抵抗的行为。只是现在这个梦让她感到恐惧,她迫切地想要记起自己忘了什么,迫切地想要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于是她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眼前只闪过一片花白,她适应了许久,才能让眼睛重新视物。
她坐起身来,看见周围空荡荡一片,是自己完全陌生的场景。
宁扶清离开不久便返,此时正亲自打了一盆水欲为沈如茵擦拭身体。
他一身雪白衬袍,也不穿鞋,端着铜盆走得漫不经心。他双眉平整地横着,眼内毫无波澜得仿佛失了神,一头长发未束,慵懒地垂在身后,随着走动轻轻飘动。
抬脚踏入房间,转过一扇雕花屏风,两人的视线便蓦地胶着在一起。
哐当一声突兀的脆响,宁扶清手中铜盆落地,温热的水洒了他一身,而他只是恍若未觉地站着,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沈如茵看着他,将这张脸与梦中那张重叠在一起,促使她问出此时最想要问出口的问题:“你是谁?”
听见这句问话,宁扶清的身体剧烈地晃荡了一下。
但他最终稳住身形,故作镇定却脚步错乱地走到床边,随后伸手钳住她下巴,俯身发狠地将唇印上了她的。
而沈如茵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她居然真的亲上了那张水嫩嫩的好看的唇。
这么想着,她用舌尖探到他的下唇,上下齿果断地一合,轻重有度地咬了他一下。
宁扶清微微一愣,随后扣紧她后脑勺,带着一丝恼意更加深入。
许久分开,沈如茵上气不接下气地揪紧他衣领,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他布满伤痕的双足,心里某个地方便不由控制地刺痛了一下。
她有些好笑地想,原本以为“心痛”这个词,都是矫情的人才会说,毕竟人用来思考的,不是脑子么?就算要疼,也应当是脑子疼才对。未曾想,她今日就切身地体会了一次这个词的感受。
沈如茵指了指宁扶清的脚,问道:“你为什么不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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