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姜知韫伸出手去,容淳礼起身拉上满手皱纹的手背,有些凉,她两只手握着,坐在一旁。
姜知韫不太能说得出话来,只好慢慢吞吞地交代。
“你四叔那儿,指望你多加照看,你知道他无儿无女,也不知以后是个什么情况,世事无常啊。”
“淳礼知道。”容淳礼说,“从前别人都道我在容家举步维艰,只有我自己知道祖父祖母二叔三叔四叔以及姑姑待我有多好,别人说我没爹没娘,可我有四个爹,两个娘。”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又是一回事,二老彻底放心了。
容老将军接着讲下去:“再有就是,你自己也有家,有公婆有丈夫有女儿,还有驻防西关,让你做家主,不是叫你揽下所有事,是叫你将家里的人心拢在一块,有大事了叫到一处商量,有个主事的人,实际上家里的事呢,你就分出去。”
“你三叔三婶很快会住回来,真正住在这座宅子里的,恐怕也就你三叔三婶一家,以及你四叔,你爹娘长居药王谷,你二叔有自己的侯府,长公主也有自己的府邸。”
“容家中馈的事,交到你三婶手里去,你娘和长公主不会有异议,她们自己的都顾不过来,你三婶从前是不怎么会钱财之事,但她身边有你三叔这个掉钱眼里的,久而久之就会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三婶肯定能管住一家子的事。”
容淳礼点头:“是。”
“侍花女是老镇国公为你祖母培养的死士,你祖母走了,跟在我和你祖母身边的侍花女也得跟着走,在其他人身边的侍花女也会在主子走后跟着一道走。”
“每一个侍花女走了,会有新的侍花女前来接替,我们本想叫停十二侍花女的培养,我和你祖母再三思虑后,还是觉得不能叫停,往后的十二侍花女由容家家主继承,至于是留在你身边做娘子军,还是派给谁,都由家主说了算。”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你不能说与任何人听,只能传与下一任家主。”容老将军的神色变得严肃,“我们容家是藏着一个秘密的,你可还记得祠堂里的两个空白牌位?”
容淳礼抬眸,眼里一闪而过的惊疑。
空白牌位的事莫说她,家里人每年去祠堂都会好奇一二,祖父祖母只让她们拜,却没说是谁。
如今祖父祖母要告诉她了,还不能告诉家里其他人。
她总觉得,是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姜知韫的嗓子好一些,她要自己开口:“淳礼,待你姑祖母和皇后姑母离世,你便在那一大一小的牌位刻上“容雨棠”和“许秧秧”。”
“是……”
“但你姑祖母和姑姑真正的忌日……”姜知韫停顿一下,“我们写与你吧。”
她说不出口。
看到字条上的日子,容淳礼微微瞪大眼睛,一时间觉得不可思议,又想问个究竟。
祖父祖母显然不打算说全,只告诉她:“离亲王妃和皇后也是你的姑祖母和姑母,不必有什么别的想法,情谊本身就是一日又一日相处出来的,日渐加深的,我们是一家人,一直都是。”
“是。”容淳礼的唇舌有些干燥。
“也没别的事了,淳礼,你去好好休息吧,你祖母有祖父在。”
“是,祖父。”
容淳礼退了出去,瞧见祖父扶起祖母,两人手拉着手,慢慢吞吞回房去。
她心中五味杂陈。
祖母显然是要去了,祖父的状态,怎么有些许不对劲?
……
卓无恙到了,皇后娘娘也从宫中出来,容家不论是儿子女儿,媳妇还是女婿,还是孙儿……都到齐了。
气齐全全吃过一顿饭的第二天,姜知韫忽然容光焕,眼睛里有了神采,也能清楚说话了。
她叫人搬了张躺椅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又叫人搬来房里的屏风在旁边,燃着一炉香,就这么柔柔地窝躺在那儿。
时不时叫孩子们过来,从卓上拿蜜饯果子点心给孩子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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