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然又沉默起来,坐在灯光下微低着头,目光在桌上扫来扫去,最后盯在自己的盘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凡事关感情,别人做的再多也只能点拨,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想明白,否则说再多都是废话,许诺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也不再多说,买了单,对夏雨然道,“我觉得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待着比较好,就不陪你回家,你早点回去。”
“嗯,路上注意安全。”
许诺离开后,餐桌前只剩下夏雨然一个人,饭菜已经吃得差不多,刚才和许诺笑闹了一会儿,胃口还算不错。
现在安静下来,思绪又有些不受控制,年少的记忆像决堤的潮水,就这样一下子涌进脑袋,以不可阻挡之势。
她原本以为儿时的一段经历此生都不会再提起,那不过是蒙了尘埃的一粒珠子,嵌在心底最深处,被岁月牢牢封住,注定是要被遗忘的,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就是想要对许诺说出那一段过往。
现在说出来了,却又觉得心头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在餐厅里坐的太久,夏雨然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恍惚,推门走出去,微凉的夜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有些冷,却又觉得很舒服,好像连心头都清明了很多。
这里靠近大江,夜风都带着水汽,夏雨然忽然来了兴致,慢悠悠散着步就到了江边,灯光迷离,水面倒映着这座城市的夜幕繁华,这里车子很少,耳边有清晰的水浪声在环绕,再吹一阵湿润的风,整个人都很舒服。
夏雨然就这样慢慢走着,不用思索来路,也不用考虑归途,脑海里慢慢回荡着和叶黎青发生的事情,喜忧掺半,甚至有些戏剧性的跌宕起伏,她心里却格外宁静。
或许是因为伴着这样迷醉的夜色,听着耳边的水声所以心里平和起来,连带心里的回忆和经历也都变得安宁平静。
这样心无杂念地走了一圈,她就想要见叶黎青一面,在马路边招了一辆出租,很快在叶家别墅前停下,一楼客厅的落地窗里透出明亮的灯火,叶黎青应该还没有休息。
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就这样慢慢走到门前,夏雨然掏出钥匙开门,然后走进去,所有的动作就像是刻在骨血里一样自然娴熟。
直到把门关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从这里搬出去的时候,钥匙都没来得及还给叶黎青,后来他没有要,她也把这件事忘记了,可是那把钥匙却还是一直每天贴身放在口袋里,就像没有和叶黎青分开的时候一样。
这一刻夏雨然忍不住再次感叹,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自己现在这样拿着钥匙登堂入室,简直比强盗还要可恶。
可恶归可恶,门都已经进来了,出去再敲一次门只能叫做矫情,她也没有换鞋,直接就往里走去,隐约听到乔原的说话声,转过玄关,果然看见叶黎青捧着一份文件坐在沙发上,乔原似乎是在汇报工作。
两人同时朝她看过来,乔原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讶,叶黎青的神色有些复杂,眼底藏一抹讶然,淡淡的不易被察觉。
“夏小姐,你……”乔原反射性想要问夏雨然来有什么事,话说了一半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连忙改口,“那个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明明是自己拿着人家家里的钥匙突然出现,这件事怎么看起来都是自己理亏,却把乔原弄得手足无措,夏雨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不渴,谢谢你。”
不渴就不能去倒水了,三人在客厅里安安静静待着,气氛好像变得更尴尬了,夏雨然想要去看叶黎青,却又不敢把头转过去,只好别开视线假装欣赏墙上的画。
叶黎青把手边的文件一合,淡淡扫了乔原一眼,乔原立即会意,麻利地手里文件,然后道,“少爷,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情在等我处理,这个项目我们明天再说,夏小姐再见。”
他匆匆说完,也不能叶黎青开口就已经没了人影,迅速的动作好像身后有追兵一样,要去赶着逃命。
乔原这只电灯泡很识趣地主动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夏雨然和叶黎青,她却忽然后悔刚才没有拉住乔原,因为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她还可以选择暂时不和叶黎青说话。
只是忽然想要见他,所以就拿着钥匙冒冒失失闯到了家里来,见到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现在的夏雨然只能装作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着客厅的布置,实际上这些装潢和摆设她已经再熟悉不过。
叶黎青静静看着她,灯光下的侧脸上写满了别扭,视线扫来扫去就是不在他的身上停留,青涩又有些尴尬,完全没有处理工作时的雷厉风行,反而像个初涉人世的小姑娘。
觉得这样的夏雨然很可爱,眼底慢慢氲出层层笑意,他轻声叫道,“雨然。”
“啊?”夏雨然转过身来,水润的小嘴巴微微张着,不知所措的模样却是比刚才更可爱,“你叫我?”
“对,就是在叫你。”叶黎青眼底的笑意更加温柔。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问题有多么愚蠢,左右捏着右手的手指,竟然开始紧张起来,这样的气氛太尴尬,她只好主动道,“我来找你是,是想谢谢你的,那,那个,就是白天那笔单子的事情,因为这对夏氏来说真的,真的很重要。”
几句话说完顿时如释重负,简单的道谢被她说的磕磕巴巴,叶黎青也不明白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偏偏就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想要去抱一抱。
夏雨然捏着手指站在灯光下,像是在等待考试成绩的学生,然后她看见叶黎青笑着朝她走过来,然后伸出手,就这样把她轻轻环住。
原本心里是很生气的,这么多天冷战,叶黎青也有很多的委屈,可是看见她忽然闯到家里来,先前的怒火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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