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第119章(第3页)

他语气仍不乏诚意,转身却决绝,直到出来有心寻到一抹身影,径自走到那看起来同样清瘦纤秀的女孩子:“芳寒,我有话问你。”芳寒抬首看了看他,眼中早已噙满了晶莹的泪珠,在他启口的瞬间,滚滚而落:“大公子……”

成去非将她引至一侧,平静道:“此事同你无关,你可愿意继续留在成府?”芳寒愣愣仰视着他,凄然一笑:“奴婢谢大公子厚意,但是不必了,奴婢要跟殿下去岭南。”她泪水滚烫,俨然骤然打翻的烈酒,很快濡湿了前襟。

“你可知岭南是什么地方?去岭南又意味着什么?”成去非走近一步,扶住她不知是因冷或是因惧而颤栗不住的双肩,芳寒乏力摇首:“奴婢不知,奴婢双亲早亡,幼年入宫,从一开始,便跟着殿下,奴婢只知,无论去何处,殿下身边得有人伺候照料,殿下习惯奴婢伺候了,”她心头悲恸难耐,似是想握住成去非的手,终究忍住未行僭越,只流泪继续道,“殿下只是一时糊涂,奴婢陪她去岭南总有一日殿下会想清楚的,还请大公子莫要忘了殿下……”

成去非见她神色凄楚,言辞哀婉,一时竟无话可接,只得缓缓松手:“好,我不勉强你,你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芳寒默默搵去泪水,欲要提起一缕笑颜,却终是苦涩不堪的神情:“请大公子善待贺娘子,也请大公子善待自己。”她茫茫然向四处看了几眼,视线朦胧间仿佛见那株杏树开了层白霜似的繁花,可心底是清楚知晓此乃错觉而已。成去非沉默片刻,拿出她当日为自己包扎的帕子来,还到她手中,轻轻拍了两下,似有抚慰之意,低声道:“那日多谢你,有心了。”他心头掠过一阵惋惜,折身就此踏出了公主府门。

一次也不曾回首。

身后芳寒静静以手支额,跪倒在地,含泪一字一顿道:“奴婢恭送大公子。”

卑微至极的小小婢子,在抬头目视他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稍稍抬面望了望头顶苍穹,风烟俱净,高远萧索,夕阳的余晖都已散尽,丝毫温暖不在,泪水终再一次顺着两侧眼角倾泻而出……

第221章

凤凰五年赶在元会前夕,僧徒谋逆一案前前后后诸事坐实的结果无非是此了。天子紧接着便下旨抄了殿下的府邸,田产家赀没入府库,奴婢沙门皆归至原籍,重新成为国朝的编户。卷宗既封,此事到此为止,虽这其间令人存疑处,并非没有,然案件乃三司结具,旨意由天子而出,真正关涉者实则不出殿下,百官无一受那池鱼之殃。唯独台阁清楚,此举已然足够:那些暗中或有将反未反,不管出自于本意还是他人煽动者,就此偃旗息鼓,不敢造次。至于东市施刑,百姓围观,又可视作其他警效。是以罢佛之事,在凤凰五年的最后几日里,最终成果以白纸黑字彰显,以至于散假其间,台阁中围满了此次执行罢佛事宜林林总总各色人等。

“天下所拆寺两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一十六万五千余人;拆招提、兰若数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编户十五万人。”

数据详实,另有几十余名巡行天下的御史、从事一一将近三月的重要事宜、结果报与成去非听,光此一项,耗去数个时辰,成去非一面默默聆听,一面拈着册薄比较核对,这一事下来,国朝获益不可谓不丰。直到尚书仆射顾曙最终出面收尾,简洁评之,众人看了看外头黑下来的天色,再看看已两个时辰纹风不动的成去非,心底多少松下几口气。

“诸位辛劳几月,还算圆满,耽误尔等过节,”成去非仍是不动,只是将册薄轻放了,摆手道,“先回家去罢。”这些人便纷纷见礼而退,独剩顾曙虞归尘两人时,成去非方道:“阿灰,将元会参朝的官员名单拿来我看一看。”顾曙应了一声,取出递过去,成去非一路看下来,终发觉荆州刺史许侃并未在官舍登记簿上,这决然不符常情,主君宣召,他不能不来,以他的品性为人,亦不会不来,且仔细一算,许侃自凤凰元年太后寿宴后,便未曾再踏足建康,他拥兵自重于上游,倘此刻不奉召入朝,定要引得朝臣遍地攻讦,成去非起身问道:“怎么不见许刺史?”顾曙答道:“刺史大人本要来的,临行前,其母忽气促高热,颇为严重,刺史大人不得已,只能请奏今上,免其元会。”成去非点了点头,“许母年岁已高,冬日染病,容易迁延不愈,倘撑不来冬春交替,确是危险。”

见他似要往外走,伺候的内侍远远看见了,忙把几人的氅衣皆抱了过来,在一侧静候着。果真,这三人一同走了出去,内侍们连连上前将氅衣递了过去,只不过这几人素来习惯自己动手,内侍们也深知此点,并未帮其穿戴,施过礼便又都默默各自忙活去了。

成去非在同虞归尘单独话别时,忽将一路的揣测道了出来:“我怀疑,不是许母病了,怕是刺史大人不太好。”虞归尘扭头看他,并未问他缘何作此语,只道:“荆州已经十几载未有变更了,荆楚军也异常勇猛,如果真是他病重不济,会给天子上奏举荐的。”

正因许侃盘踞荆州多年,其麾下猛将如云,无论治军或是行政,皆整齐肃然,上游才日渐持重若此,他自是坐镇一方的实权人物。不过也正因如此,加之建康又处于大将军同世家长达数十年的拉锯消耗中,荆州天高皇帝远,遂几乎成他许侃一家之私产,荆楚军向来瞧不起中央军,成去非于并州一役中多有体会,倘不是自己最终浴血得胜,怕也不能得邵逵一部正眼相待。

成去非于脑海中将许侃这十几载功绩大略过了一遍,沉声道:“他几个儿子皆不成器,平日疏于教化,无一人可比其父,真正有作为的是他底下那四大名将,但论才干魄力,坐镇荆州,怕也比许侃差上几分,至于是否忠心不二,许侃在和不在,恐不可同日而语。”虞归尘默默思忖良久,方道:“他一旦大去,中枢势必要借机收回荆州之权的。”两人碰了碰目光,皆未再往下深探,只因彼此心照不宣,荆州于扬州,始终是潜在威胁,许侃对朝廷遂事到如今未曾行出格举动,但中枢从未放心过许侃,可笑者不过,人人却皆愿得许侃之位,不管有无贰心,能得上游之重,在西北始终不稳的境况之下,毕竟可携威以制扬州,这一点实在太过诱人,而届时,时人亦明了,荆州争夺大战中,四姓必是当仁不让主角,既无大将军,四姓便再也不可能是原来的四姓。此一时,彼一时,势也。

一事方定,随即便怀抱别样心事的成去非回到家中后,随即换了便服直往木叶阁来,琬宁正神思恍惚背对着他低抚着什么,以至于毫无察觉他本就近似无声的脚步,室内一个下人也不见,成去非静观琬宁举动半晌,直到她肩头微微颤了几下,他方上前,一只手拂过她肩头,顺着胳臂停在手上,目光却已扫到她手中捏着个白缎的猩包,琬宁回神,这才明白是他进来来,抬起隐忍得发红的一双眼,不无伤心道:

“这里头装的是晒干的茉莉花,芳香仍在,”她随即垂首将旁侧的一双春日尚可穿到的新履移至怀中,脸上落下两行滚烫的泪来,却凉到心窝子里,“皆是芳寒姊姊留给我的,她托人送来,那传话的人说,她已是罪身,不能亲自来了……”暖阁中的温意鼓蓬蓬地在她脸颊上流动,琬宁还是觉得冷的很,僵僵地望着成去非不动。

“大公子同殿下,缘何至此?岭南之苦,大公子不会不知,”琬宁将手中物一一放下,目中有疑惑,有征询,更有不解,“大公子这是要置殿下于死地,大公子当真就这么恨殿下?一定要如此吗?”

成去非无谓看了她两眼,转身朝外室走去,自己斟了盏热茶,漫声道:“收好你的善心,此事不该你过问,你倘记挂芳寒,我大可告诉你,琬宁,我给了她机会,她不肯要,大约同你一样,留在我身边,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他不觉带有讥讽,盖因她同样质疑他的目光,到底让他不快,他来她这里,本不是要寻这无端的意气的。

果真,这潦潦草草的几句,登时伤透琬宁的心,她怔怔辨着他话语中的影射,成去非不觉间已走回她跟前,瞧了瞧她发呆的模样,冷笑道:

“琬宁,你又在思想什么呢?我来猜一猜罢,乌衣巷的大公子,把他第二任正妻推入了人间地狱?他这人当真有杀妻的嗜好?”

琬宁并未听清,只是轻声询问:“大公子在说什么?”成去非嘴角微微上翘,笑意还未散尽,“我说,你倘是害怕,我日后便不再来叨扰你,免得你噩梦。”琬宁定定看着他,眼泪忽止不住喷涌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成去非挑眉回望着她,“你懂些什么?是非对错,不是你坐在闺阁中想出来的,你心这般软,又这般糊涂不清,我怕是在你跟前杀只兔子,杀只鸡,你都要以为我凶残无道,她犯的是国法,不是我要杀她,你可听明白了?”他忽觉悲哀,不由联想当日顾未明之事,无论何人,包括那犯下罪行的当事者,皆不肯正视己之大过,仿佛他才是那十恶不赦之人,只管恣肆杀戮,他几乎忘了,她是读君子之书的,她倘为男儿身,执笔青史,自己也必将在她手底永世不得翻身,他终究是不光明,不正大,他在她眼底心里,未必就不是那岭南的毒泷恶雾,或者亦如殿下所观,九关虎豹的罪名,担与不担,尽在他人口齿之间,由不得他做主。

灯花燃了一瞬,复归平静,两人出奇一致默了片刻,成去非不禁低叹一声:“我都忘记了我来你这里,本是想要做什么的……”他目光上下梭巡,见她穿着新做的衣裳,装扮宜人,甚是秀美,可一双眼睛已哭得微肿,睫羽上还挂着颤巍巍的泪珠,他不能不去在意她在他面前的软弱,以及那些莫名的自以为是中夹杂的一缕固执,她的零泪如雨,不过为那无心无肺之人的罪有应得,而他的苦心孤诣,他的负芒披苇,她不是懂一些的么?缘何此刻,化为毫不在意,而徒留一腔指责?

琬宁却忽起身跪倒在他面前,抱住他哽咽道:“妾知事已至此,不可挽救,但求大公子让殿下同芳寒姊姊待春暖冰融再上路罢!”她只管嘤嘤直哭,心里宛若刀割,大半日里她是神游物外,她抑制不住去想当日阮家那些无辜的生命来,只觉摧心剖肝,此刻重温一般淋漓地流血。成去非惊异地看着她如此动作,以至于渐渐泣不能仰,遂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方才的话,你还是未听明白?你快起来,成什么样子!”他本不想作色至此,无奈琬宁就是不肯起身,哀求不停,必要耗住他应下来的势头,成去非实在厌恶他人以此缠夹不清来要挟自己,忍无可忍时,便一把拧住了她手腕,提将起两肩,狠狠往榻上一推,随之欺上身去,一脚踩在榻沿,一面俯下捏住了她下颚:“你是不是又欠鞭子了?!我惯得你这般放肆!”

琬宁未做反抗,被摔得晕眩不已,不知是撞到了何处,脊背上火辣辣的一阵疼,成去非捏得她更是痛,泪花子在眼眶直转,好半晌才喘上一口气来,目光缓缓滑过他的眼角眉梢,唇畔指端,待他松手之际,终无力地将头软瘫向一边,仿佛一头即要病逝的小兽。

他直起腰身,冷冷看她良久,才伸手抚平她因方才纠缠弄乱的鬓角青丝,漠然道:“我知你多半是物伤其类,但此事你干预不得,我倘是你这样的心肠,早连敢都不剩了,罪孽之人,不值得你如此伤怀。”

反复地言说,他已觉麻木疲惫,她的眼泪从来都不只是为他一人而流,成去非终想起自己是要来问她年节还有无喜欢的东西,他好吩咐家中管事去为她置办,他自嘲一笑,忽觉了无意趣,再也不想多说一句,只是探身查看了一番,确定她并未受明显伤痕,便轻轻扯过被衾,帮她掖盖好,大步走了出去。

隐约的爆竹声似是贯彻长干里的东西两头,头顶的冷星越发晶亮,成去非心底毫无预兆地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孤独,只是一瞬,陡然又消逝了,但这足以让他清楚地捕捉到难言的怅惘与失落,成去非再抬首时,赵器已慢慢走来,并未察觉到主人的异样:“大公子,石启的书函。”

血色炼魂  命犯桃花与剑  [综]本丸养猫手记  灵异秘语之悬疑系列  我求求你们不要自我攻略啊  星际之败类  博弈爱情  将婚就婚  高武:我很宅  我就喜欢你作死的样子  重生豪门贵女  摆烂女王称霸娱乐圈  超级血脉吞噬系统  重生之:将军府的戏精妾室要加戏  你的深情,让我覆水难收  不好啦魔尊她当了修仙弟子  民间山野怪谈  带着神笔闯末世  闪婚萌妻不准逃  海上成龙之路  

热门小说推荐
师弟们都是大佬,那我只能开挂了

师弟们都是大佬,那我只能开挂了

二师弟是位面之子三师弟是重生者四师弟是上古剑仙转世小师妹是未来的妖族女帝从上到下都是隐藏大佬!身为大师兄的欧阳,歪嘴一笑那我只能开挂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师弟们都是大佬,那我只能开挂了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师弟们都是大佬,那我只能开挂了...

墨唐

墨唐

一个当代宅男穿越到初唐一个墨家子弟身上,就像一滴墨水滴在水杯中,很快,整个大唐就被渲染的乌七八黑。...

我是女配她哥[快穿]

我是女配她哥[快穿]

今晚12点入v。预收文我靠阿飘发家致富百年后我成了姑奶奶求收藏顾晨的师弟师妹们外出历练时不慎被困幻境,成了凡人世界凄惨的炮灰角色。为救师兄妹,顾晨踏入幻境。顾晨五岁成功召唤本命灵兽,八岁修成最年...

我做游戏是为了吓哭玩家

我做游戏是为了吓哭玩家

孟舒穿越到悬疑惊悚非常落后的世界,得到了猴子都能使用的游戏开发系统。在这个已经普及了VR的平行世界,可以通过收集玩家的惊吓值,来购买前世所有游戏的手把手教程。什么游戏才能吓到玩家呢?骇人惊悚游戏!于是,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冷门领域,他用系统开发出了一款又一款把玩家吓的屁滚尿流的VR版惊悚游戏。逃生让玩家们又爱又恨,叫苦不迭,直呼心脏受不了。面容让玩家们高度戒备,步步惊心,然后被收音机杂音吓的喊‘卧槽’。失忆症让玩家们San值狂降,时刻处于被恐惧包围的痛苦和折磨。恶灵附身让玩家们遭受了血腥与肉块的感官冲击,还有被怪物追逐的恐惧尖叫。异形隔离让玩家们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异形的恐怖,让他们有枪也不敢开。活体脑细胞寂静岭生化危机层层恐惧阿普索夫玩具熊的午夜后宫死魂曲纸人死亡空间凶宅惊魂等等。他的每一款骇人惊悚游戏,都能让全世界的玩家为之惊叫!非原创游戏,不喜误入...

无限气运主宰

无限气运主宰

轮回空间扩大业务,诚向各位面招收主神代理,一经录取,即可享受其他轮回者无法享受的优质待遇。本轮回空间,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决不允许轮回者在轮回世界里胡闹,努力做到轮回者土著一家亲身为主神...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