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骗别人很容易,骗自己却很难。
尽管妍媸把自己给了阮无城,跟他住在一起,睡一张床,可是,她仍旧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在哪里。
用力晃晃头,妍媸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晃出去,她将注意力放在四周,在人群里寻找冷霖沛的影子,方才在楼上的那半个小时,她想过冷霖沛的处境。
的确就像他所说的,杀了余杭生之后,若阮无城把他丢出北平,他只有死路一条,最好的办法就是得手之后趁乱离开,从此隐姓埋名,从头来过。
不过想趁乱离开也不容易,冷霖沛身边有人盯着,四周的出口有重兵把守,就算他出的了北平饭店,也躲不过路上好几层的盘查。
“三当家。”妍媸叫了一声林立农。
林立农应了一声,依旧目视前方,没有回头,舞台上余杭生正在讲话,感谢到场来宾,表达对父亲的不舍之情以及对新人的祝福,人群偶尔爆发一阵掌声,妍媸跟林立农也跟着拍手。
“待会儿咱们走的时候能不能多带一个人?”妍媸轻轻的问。
林立农略微侧头,妍媸以为他要追问带谁,然而并没有,他很快将视线移回舞台,说了一句,“当然可以。”
“谢谢三当家。”妍媸由衷的说。
妍媸在人群里找到了冷霖沛的影子,他穿着长衫带着礼貌,从右侧缓缓靠近人群,此时舞台上,洋人牧师正用他那蹩脚的中文问阮无城,“阮先生,你愿意娶余栩扇小姐为你的妻子吗?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敬相爱,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阮无城微笑着,“当然……”
余栩扇一脸娇羞的笑,牧师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时阮无城又补了一句,“……不愿意。”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大,只有他身边的余栩扇跟牧师听到了,余栩扇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阮无城,心里慌成一团,他说不愿意,是要悔婚吗?
在婚礼之上悔婚,余家的面子何在?将来她在北平城如何做人?
“无城……”余栩扇急切的抓住阮无城的手臂,“你不能……”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话,空旷的大厅里,枪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接着,余栩扇身后的余杭生缓缓倒地。
子弹正中眉心,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
“杭生!”二太太穆慈恩尖叫一声。
余栩扇侧头看到倒地的父亲,顿时脸色煞白,扑上去尖叫道,“爹……”
人群开始尖叫,人们捂着耳朵四处逃窜,扛枪的士兵从四面冲上来,将舞台团团围住,枪口对着舞台下观礼的人群。
这样的架子让人群愈发慌乱。
冷霖沛开枪之际妍媸已经走到他身边,第一枪开过之后,余杭生应声倒地,冷霖沛准备开第二枪,他将枪口对准台上站着的阮无城,盯着冷霖沛的陈立见势不妙立刻准备往上冲,这时妍媸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别开枪!”
冷霖沛愣了一下,旋即道,“小媸,不要拦着我,我要杀了他!”
“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快跟我走,迟了我也救不了你!快!”
冷霖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收起了枪。
人群攒动,陈立逆着人流走的极慢,终于在往出口去的路上拦下了妍媸跟冷霖沛,“妍小姐你不能带走他!”
妍媸挑一下眼皮,“为什么?余杭生已死,他对你们没有任何用处了,为什么我不能带走他?”
“这是少爷的吩咐!”陈立举起枪,对准冷霖沛。
妍媸侧身挡在冷霖沛身前,“如果我现在非要带走他呢?”
“妍小姐!”陈立一脸为难,人流越发的乱,士兵已经朝这边过来,若是再不走,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妍媸回头看了一眼舞台,阮无城正跟几位重要的宾客说着什么,下一刻妍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帽子里取下那把小巧的手枪,她没有对准陈立,而是对准自己,“我知道你很为难,今天的事情我会跟阮无城解释清楚,但是现在,你若不放我们走,我就只能开枪了。”
“妍小姐……”陈立拧着眉,欲言又止。
妍媸看准时机,拉着冷霖沛顺着人流往出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北平饭店已被团团围住,警察厅的人正在挨个的盘查,妍媸跟冷霖沛一前一后走到门外,远远便看到林立农在跟一个警察头目说着什么。
那警察头目点头哈腰,想必林立农又给了他不少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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