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一眼就是对别人有兴趣了?”段清和觉得好笑,忽的心头一动,追上妍媸的脚步说:“那这些日子天天看着你,你怎么不觉得我对你有兴趣?”
妍媸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
小客厅里茶香伴着墨香,几颗养在盆中的竹子在墙上打出柔和的剪影,小火炉上开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文琴一身鸦青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一枝梅桩,趁的整个人分外优雅淡然。
“你们来了。”看到妍媸跟段清和从绣着梅兰竹菊的屏风后面出现,她笑着扬手:“刚刚煮好的茶,快过来坐。”
不等妍媸介绍,文琴又说:“这位就是段七少吧,以前听为安说起过你,果然风度翩翩,听小媸说,在金陵得你颇多照顾开解,谢谢你啊。”
段清和从善如流的端起面前天青色的汝窑瓷杯嗅了嗅,茶香袭人,顿时七窍清明,抿了一口后,他说:“文老板以什么立场谢我呢?”
话一出口,文琴跟妍媸都是一愣。
妍媸最先反应过来,桌子下面,她踢了段清和一脚——妍媸听碧姝说过,文琴跟程为安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两个人几乎是一见钟情,最近几年,因为程为安在苏州老家的未婚妻,分分合合的。
现在,莲红来了北平,住在程为安的和园里,妍媸觉得,文琴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一定是不舒服的,段清和这个时候说这个,不是在文琴的伤口上撒盐吗?
但文琴只是怔愣了一瞬,下一刻她笑了一下,毫不避讳的说:“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立场,但在我这里,有一个立场始终不会变的——小媸的朋友,你照顾她,我谢谢你,合情合理。”
段清和说:“如果是这样,文老板更加不必说谢字,我跟小媸认识时间虽短,但很有缘分。”
文琴眼波轻闪。
妍媸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喝了口茶,转移话题道:“文琴姐,你让人在梦园门口等我,让我先不要去大厅,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文琴点点头,问她:“你知道碧姝为什么要办这个舞会吗?”
妍媸往椅背上一靠,“那我哪知道,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她之所以答应碧姝今天来完全是为了段清和,段清和因为她被阮无城抓,她有点过意不去,再加上,她实在不想被段清和的念叨给烦死。
“是督军府大大少帅委托的。”文琴说:“请了新任市长的太太来捧场,对了……”她看一眼段清和:“段家人也来了。”
怪不得不让她先去前厅,原来前厅都是老熟人,不过……她诧异问道:“他要办舞会为什么不自己办,还要委托碧姝跑来梦园?”
文琴一笑:“北平的政治结构跟之前不一样了,沈临风下台,祝万洪生死不明,大少帅如今的境况有点尴尬,我听说这段时间,阮夫人没少约官员的太太们吃饭逛街打麻将,但上次的事情之后,北平的官员都收敛了许多。”
“懂了。”妍媸说。
段清和目瞪口呆的回头看她:“怎么你就懂了?你懂什么了?”
妍媸语气微讽:“之前阮督军再三表示要在大少帅跟三少帅之中选一个来管理北洋军,但表示归表示,掌权的还是他,各方势力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各方势力的站队都在私下里进行,现在呢,北平变故之后要转到明面上来了——也就是说,站了谁那一队,不论成败,都没变卦的可能,可不就得慎重收敛嘛。”
沈临风参与洪帮烟土走私的事情上了报纸之后,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大规模的学生游行,爱国人士罢工抗议,禁令方面时时关注,一时间,北平几乎可以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后来阮无城出面处理,市政府跟洪帮双管齐下,雷厉风行,扳倒了沈临风和涉及鸦片走私案的一众官员,把林立农重新推到洪帮掌门人的位置上。现在的北平,市长是郭长松,他是学经济学的,想必对北平的发展很有见地,阮庆丰对这个人很满意。
他的满意,在他自己看来,或许就是单纯的满意,但在外界的推测中,就传递出两个信号:一是,老帅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支持三少帅的动作的,二是在大少帅和三少帅之中,老帅可能更加看重三少帅。
搞政治的人,鼻息都灵的很,想象力也丰富,一个眼神或许都能脑补出一出大戏来。
文琴补充说:“这还只是一个方面,想必你也在报纸上看都了,津城方向蠢蠢欲动,如今在津北防线上防守的是北洋军的第四团。”
怕段清和不明白,妍媸解释说:“第四团是……是阮无城带出来的,属于嫡系部队,平安无事时他们听命于老帅,但关键时刻,只听阮无城的。”
段清和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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