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说什么?”叶景明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连“朕”都喊出来了。“你真的是朕的九弟,不是别人假冒的?”
“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少年垂眸,唇畔微扬,只是眉峰眼尾晕染失落,让人不觉想上前抚平他的悲伤。“你只需下旨为我们赐婚,二哥,这是我第一次拜托你。”
夜阑听到皇兄说“赐婚”二字时就想过,将二人联系起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此。他知道,不顾少女的意愿将两人强行绑在一起,这样的做法既自私又卑鄙。可是从见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定了,他不愿放手。
“这可真不像你!以前给你塞美人我都会被你揍一顿,现如今你居然会主动求婚。不过,据皇后所说,这是位刚烈的女子,她肯定不喜欢被束缚。你如此作为就不怕她生气?”他对自己的弟弟还是有些了解的,能让他做出不合礼数的事来,说明他对那姑娘是真的很喜欢。
“无妨,她若执意,我会择时取消婚约,我只是想能与她多点关联而已。”虽说婚约可解,但与皇室订婚又退婚,女子的名声是会受损的。可若自己再不付诸行动,心爱的姑娘就要嫁与他人了。所以夜阑在赌,他赌自己将来不后悔。
这场赌局从二人相识那日便开始了,只是一个毫不知情,一个后知后觉。那是一场命运的豪赌,林轻绵付出的只有名誉,而夜阑献上的是自己的一生乃至性命。
“你可知道,感情是强求不来的,你有没有为人家考虑过?”夜景明看不得他这样,明明在人前一副清冷疏离、无情无欲的样子,怎么在一女子面前如此卑微?
“她若怪我毁了她的名誉,要杀要剐都随她。”夜阑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因为她就是我的命。”
堂堂叱咤风云的残暴王爷,如今也会黯然神伤,说出去怕是无人相信。叶景明虽是九五之尊,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从不做罔顾他人意愿之事。
为了亲弟弟,叶景明只能做一回恶人,第一次做出强制赐婚的抉择。待人离开,他便招来武德公公,立马拟旨赐婚。
夜阑出宫回了府,径自进了后花园。花园很大,园壁上爬满地锦,它们攀援、匍匐、肆意生长。园中满是奇花异木,香气扑鼻。
桂嬷嬷觉得府中太过于冷清,主子又没有王妃,种点花花草草装点一下,给下人见了心情也好,毕竟王府之人每日都要看见“冷面阎王”。誉王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他性子沉闷,也不爱说话,桂嬷嬷就照着玉贵妃的喜好置办了些。
花园中立有一架秋千,不远处有一座亭子,无名。亭中西南角放着一架古琴,一尘不染,上面有道不明显的裂纹。作为皇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得精通,而他贵为皇子,自然文武双全。
此琴名为伏羲,传说是伏羲神以玉石加天蚕丝所制出的乐器,其琴音能使人感到宁静祥和,据说拥有能支配万物心灵的神秘力量。
伏羲琴造型浑厚古朴,琴首微圆,颈部有一月型弯入,腰部两弯,美观有灵气。夜阑站在古琴面前,伸出修长的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在琴上拨了几下,余音绕梁。
这琴是阮玉瑶带进宫的,她平日很爱惜它,但却从不见她弹过。夜阑曾问过她为何,阮玉瑶只是模棱两可地说自己不配。但有一日,他听到母妃对着琴自言自语,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他一直没找到机会问问母妃是何缘故,母妃去世前只给他留下了它。
那是上元之夜,府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阮玉瑶忽然提出要雅奏一曲,众人都很高兴,特别是小夜阑,开心地认为母妃已解开心结。只不过母妃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只是比预料来得早,她还来不及抚上琴弦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记忆中母妃的样子越来越模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逐渐走出悲伤,小夜阑看着伏羲就好像母妃还在一样。他曾尝试着拨弹,可无论他怎么用巧劲都不能令其发声,也许自己与它无缘吧,他不再弹奏却一直细心护养着。
夜阑轻轻擦拭着伏羲,他从不让人碰它,平日都是他亲自清理的。多年过去了,他早已放下过去,睹物思人还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想弥补母妃生前的遗憾,希望有人能够奏响这架宝琴。
他绕过亭子行至一面满是地锦的墙壁,轻轻拨开低垂下来的藤蔓,然后忽地闪进了暗处,不见了踪影,只有地锦微动的现象表示刚刚有人在这里停留。你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暗处有一道门,其隐蔽性极好极难被发现。后边应该是一处偏院,夜阑从不许他人踏入。
据管家回忆,偏院是一块十亩的荒地,他见过王府的地契和舆图,是当初筑师计算失误多出来的。十几年前,九皇子忽然传令开垦荒地,因为府中人手不足,身强体壮的暗卫们自然成了主力。
他们以为主子是要种些什么,等开垦好却迟迟没有命令下来,只是让人对院门做了隐蔽。直到前几年,夜阑突然让他们重垦,这一次倒是物尽其用了。只是自那以后,夜阑就不再让人靠近偏院了,具体种了什么除了他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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