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修道长是静心观里的知客,平日里负责接待香客以及安排参访入住的道友登记入案。信修道长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半白,但是面色红润、脸盘圆圆总是笑呵呵的,而且笑起来慈眉善目、非常平易近人。
金玉和楼心月在信修道长处登记后,信修道长便让斗南领着在静心观里参观了一遍。金玉因为以前来过静心观,便没有跟着去,而是跟着信修道长安排的其他师兄弟一起整理杂物房。
话分两头,楼心月跟着斗南参观在静心观内各处。在山门外时已然觉得天烟山的静心观规模不小了,此时跟着斗南走在静心观里的各处时更觉得观内层台累榭、错落有致。
斗南走在她身前半步边走边介绍道:“观内分前殿和后殿,我们平时修行都是在后殿的,白日里师兄弟们轮流在前殿值守。后殿是禁止游客踏入的,因这边不仅山峰较为险峻,而且原生药材灵石较多,不宜对外开放。平日里若没有事的话,也尽量不要去前殿那边。”
楼心月看着山峰间和前殿有些不同的楼阁台榭,问道:“我们刚刚等信修道长的那里也算是前殿吗?”
“算的。那里是行止院,算是前殿的后院,中间的茶室是接待特殊香客的,两侧的厢房是给守夜的师兄弟们打坐休憩用的。穿过了行止院才算是观内的后殿,我们不用到前殿轮值的基本上都是呆在后殿里的,宿舍、食堂、盥洗也都在后殿这边。”
“哦!”楼心月慢慢地跟在斗南后面走,环视着周围看起来相差不大的山林屋宇,但隐隐觉得这里的气流似乎要更纯净一些。
“对了斗南师兄,咱们静心观有多少师兄弟呀?”
“嗯我们静心观是可以冠巾收徒的十方丛林,除了本观近三百人的师兄弟外,偶而还会有一些往来挂单的道友,还有就是像金师弟和楼师妹这样专门来此修行的各方友人。不过大部分只能在前殿修行,只有在信修师叔那里登记造册了才能到后殿去。”
“监院师父不管吗?”
“师父中秋节后就下山游历去了,引修师叔和莅修师叔负责观内的日常事务。”
“莅修道长?”
“是的。莅修师叔是观内都管,凡一应大小事务都由他负责。哦对了,每日早上六点以钟响为号,不管是观内弟子还是挂单的同道亦或是纯修行的道友都得进抱一殿做早课,晚上除观内弟子外其他人可做可不做。”
“抱一殿在哪儿?”
斗南指了一个方向给楼心月看,楼心月仔细看了看,默默地记了下来。
随后斗南又带着楼心月参观了食堂、盥洗室等地方,其间除了一间藏经阁稍稍提起楼心月的兴趣外,作为一个妖,楼心月内心对那些人间烟火、五谷轮回之地丝毫没有兴趣。
等到斗南带着楼心月来到她的临时住所——正是位于藏经阁不远的杂物房时,房内已经焕然一新,金玉正十分熟络的与几个帮忙整理的师兄弟们站在房前的空地上侃侃而谈。
有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师弟看见斗南了,连忙站直了拱手称道:“斗南师兄!”其他人听见后也立马向他拱手行礼。斗南虽然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但是他自出生起就呆在静心观里,是监院养大了他,后来成了监院的第一个入室弟子。
斗南稍稍回礼,小师弟看了一眼站在斗南后面的楼心月,再一行礼:“这位便是楼师姐了吧?”
楼心月笑了笑。
小师弟见楼心月笑了,漂亮的大眼睛还对他轻轻地眨了眨,心里高兴,又拱了一礼,道:“岚言见过师姐!”
楼心月无奈,也再次回了一礼:“师弟客气!”
岚言听见楼心月洋洋盈耳的声音,心里更开心了。修道不比修佛,是可以有俗家的,甚至是可以在家修行的。岚言入门前的家中就有长姐,自小就喜欢粘着姐姐玩,上山后姐姐偶尔也会来看他,是以岚言看到和他姐姐差不多的女孩子就心生欢喜。
“金师兄说他此次带了师妹过来,我们还不信!”岚言笑着说,“看到姐姐才知道,原来竟是真的有师妹!大家都想见见你呢!”
后面的几人也凑了过来,这几人都是金玉之前就见过的,打过两三次照面,虽然识得不深,但是攀谈起来之后倒也有了几分故友之感。
几人先是朝斗南揖了一礼,然后又朝楼心月揖了一礼,楼心月回礼后慢慢地看向几人。站在金玉旁边的有三个和斗南、岚言穿着差不多的小少年,其中有两个看起来都只有十五六岁,稍显稚嫩的脸庞和透亮的双眸,皮肤有些白,鼻头有点红,头发不是很长,堪堪能扎成一个小揪揪束于头顶,身着藏蓝色的道袍站在这满天满地的皑皑白色之中,夸一句粉雕玉琢也不为过。
楼心月轻轻笑了笑,转眼看向比他们几个都高一个头的人,这个小道士看起来有十八九岁了,身材瘦长但是脸上还有未褪尽的婴儿肥,眉眼长开了一些,黑重的剑眉已露出了轮廓,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墨瞳幽黑、沉静如水,唇薄且鼻挺。他的头发看起来倒是挺多的,黑黑亮亮的用一根木簪子束于顶,身上穿的是偏青色的大褂。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揖完礼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这是忻言师弟,这是缮言师弟,”斗南介绍着,然后看向几人之中个子最高的小道士,说“这位是知行师兄。”
楼心月看向他,他也静静地看过来,楼心月揖手,笑着称呼:“知行师兄!”知行回了一礼,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波澜不惊,淡淡的回道:“有礼!”
此时停了好久没下的雪花又开始慢慢的飘落下来,一片一片慢慢的覆盖在这一行人的头上、肩上。一阵寒风吹来,众人皆不由自主的举起手臂挡在眼前,以免夹杂着雪花的山风眯湿了眼睛。
楼心月将抬起来的手臂放下来,睁开微眯着的眼睛后怔愣了半晌,因为面前这人就笔直的站在那里,任风雪袭来,不挡不避,甚至还微微抬着下巴倔强的迎着打在脸上的雪花。他站在晶莹剔透的雪地上,周遭是银装素裹的雕廊画壁,身后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他微仰着头,轻蹙着眉,楼心月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句话,一句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觉得非常适合眼下这般场景的话: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知行师兄,这雪看着是要下大了。”楼心月不知不觉向前走了一步,对知行说。
知行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略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斗南,说:“师弟,你照应好他们,我去找师父商量一下扫雪事宜。”
“是,知行师兄!”
知行看向金玉和楼心月,说:“赶了这么多天路,今天你们好好休息,我一会让他们将晚饭给你们带过来,你们就别过去了。明早六点记得到抱一殿做早课。”
“是。”二人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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