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程家的当天,言卫昭夫妻俩就来了。
事实上,季小彤还在江都的时候,夫妻俩就去过无数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季小彤要不就是压根避而不见,要不就是沉默以对,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一声不吭,油盐不进。
季小彤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过分,对言卫昭更是迁怒,可是,在经历了那一刻的心寒之后,她觉得自己对于亲生父母的渴望和感情彻底关闭了。
若是不在乎就没有伤害吧。
程栩正想要自己一个人去打发他俩,季小彤想了想,决定与他一起去。
她想,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吧。
只是,当她再度见到乔舒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
乔舒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一般,原本那么光鲜优雅、保养得宜的贵妇,如今面容沧桑得让季小彤几乎都不敢认。
虽然早就从言小胖嘴里听说过了,因为她和言子伊的事,乔舒这半年一直备受煎熬,仿佛瞬间老去了二十岁,可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些震惊。
季小彤别过眼去,有些不太忍心看了。
程栩紧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微颤,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小彤!”乔舒看到季小彤出现,眼泪就禁不住流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受着精神的摧残,几乎不能闭眼,一闭上眼,就想起季小彤当日离开时绝望的表情和给她磕头的样子。
言卫昭后来知道这件事之后,当场就骂她糊涂:“那个孽障自己作死,你还护着她做什么?就让她去死,该疼的你不疼,死不争气的你偏要护着,你这是糊涂啊!”
可是,事已至此,再后悔都没有用,这半年里,能想的办法他们统统都想过了,季小彤的态度却非常坚决,未免让人有些心灰意冷。
甚至为这件事,儿子言浩宇也与他们夫妻俩有了隔阂。
人到中年,事业且不说,家里搞成这样,儿女离心,几乎众叛亲离,言卫昭夫妻自己也双双反省过,是不是自己做人太失败,为人父母太失败。
季小彤对言卫昭点了点头,对于乔舒,她却不敢再正眼去瞧,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她害怕自己多看乔舒几眼就会心软,可那样被作为牺牲品被舍弃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季小彤不想说话,而言卫昭夫妻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程栩开了口:“我和小彤决定取消婚礼,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你们言家的女儿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知会他们一声。”
这一句不是言家的女儿简直戳到了言卫昭夫妻的心尖上,赤裸裸地撕开了他们一直想要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言卫昭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
程栩却毫不留情地又来了一句:“你们只生了她,又没有养过她,而生她的那份恩情,我觉得当日你出车祸我帮你们言家渡过危机的时候,已经替她还了,她不欠你们什么。反而是你们,一直以来都是你们欠她的,你们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刚生下来就让她经历那样的事,同样是双胞胎,言子伊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呢?她甚至被养父差点逼得去死,这难道不是你们亲生父母的责任吗?不要跟我说那是外在原因造成的,在我看来,那就是你们这对父母无能造成的!”
程栩的口才可不是一般的犀利,以前因为顾忌季小彤的感受从未曾说出口的话,今儿个一咕噜全倒了出来,他简直要把言卫昭夫妻说得无地自容,先把火力对准了言卫昭:“你身为堂堂言家之主,连自己的兄弟姊妹都压不住,连番让他们迫害你的儿女,自己还险些被他们算计,连家业都差点丢了,你说你这些年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言卫昭涨红了一张老脸,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反驳出一句话来,的确,程栩说的都是事实,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确是非常失败,纵容弟妹,姑息养奸,把家里搞得一塌糊涂。
喷完言卫昭,程栩又把枪口对准乔舒:“乔姨,其实最初的时候,我还是挺尊敬你的,我觉得你挺不容易,嫁了个这么没用的丈夫,这些年确实劳心劳力,还要护着儿女成长,确实挺不容易。”
他话锋一转,突然开喷:“可你最大的失败就是慈母败儿!你看看言子伊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性格扭曲成什么样子?最后连手足相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的教育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言浩宇若不是他自身比较懂事,小小年纪就送出去了,可能也要被你惯坏!你再看看小彤,她的性格虽然也有不足,但是比起你那双儿女却是好得太多!要我说,真是多亏了小彤没在你们身边长大,否则恐怕也要毁了。”
一席话说的乔舒也无言以对,的确,言子伊变成如今这样,有一大部分责任都在她身上,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她,从小就一味纵容娇宠着,将对季小彤的遗憾都放在言子伊身上,对言子伊宠溺过度。
“对待子女,不是说给她金钱或者物质上的富足就够了的,是要用心的,用心管教,言传身教,很遗憾,在你们身上,我没有看到这一点,所以,我不认为你们有资格再做她的父母。你们也不用想着亏欠她,想弥补她,你们能给她的东西我都可以给她。”最终,程栩总结陈词:“我不反对你们以后当做普通亲戚走动,但是如果你们想要认回她,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们什么时候学会做父母了,什么时候再来吧。”
程栩一番话不光说到了季小彤的心坎里,也把言卫昭夫妻说得哑口无言,沉默了良久,言卫昭率先站了起来,一脸感激地对程栩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程栩,今天你把我说得心服口服!小彤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我们,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等我们回去想明白了,学会做父母了,我们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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