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在德国海军上校埃里希.贝伊的指挥下,232艘大小船只在布里斯托尔湾口坐定,加上由登陆船队运来的800多枚法制锚雷和96枚德造声响水雷,令人瞠目结舌的“布里斯托尔阻塞线”终于宣告完成。它的存在,使得英国战舰只能逼近到距离加的夫港口10公里的海域,虽然仍在舰炮射程之内,可对于缺乏重炮和坚固要塞的德军空降与登陆部队来说,相当于一条无形的海上屏障!
倦鸟夜归,通过阻塞线唯一的出入口,在外海游弋了快一天的德国轻巡洋舰“埃姆登”号也带着两艘舰队鱼雷艇缓缓驶入港湾。原本已经做好了与英国舰艇死战的德国海军官兵们,平静中有些庆幸:突入英吉利海峡的英国舰艇群损失了十之七八,但即便不算上一气尚存的“马来亚”号战列舰,剩余舰艇仍然可以拼凑出一支战斗力强大的轻舰队,如果它们不惜代价地冲击德军在英吉利海峡西口布设的单薄雷阵,至少能保证十余艘战舰突围而出,那样留给这些德国战斗舰艇和登陆船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惜的是,英国人已经在德军的水雷阵中丧失了最后的勇气,当两艘探路而出的驱逐舰一艘挨了水雷沉没、一艘被德国空军炸沉,其余舰艇竟都继续龟缩在韦茅斯、普尔等几座看似防御坚固的港口里——德国空军轰炸机飞行员们所接到的命令,恰也是尽量避免直接攻击这些港口!
驶过阻塞线之后,“埃姆登”号并没有进入加的夫港,而是带着两个小弟继续北上,与一直留在纽波特港外执行警戒任务的驱逐舰“卡尔.加尔斯特”号及另外几艘鱼雷艇会合。这布里斯托尔湾像是一个顶角朝向东北方的锥子,顶点处的纽曼姆距离加的夫还有60多公里,沿途有纽波特、波特斯基维特、比奇利等港口——威尔士的纽波特比怀特岛上的纽波特要强一些,在整个威尔士位列第三。1940年时,人口接近7万,钢铁、造纸和化学工业小有规模,整座城市以它的桥梁和文化气息而闻名。
黎明前的小规模海战以英国舰队的撤退而告终,由于加的夫之前已经被德军空降部队所占领,逃窜进入布里斯托尔湾的几艘英国鱼雷艇最终都进入了纽波特港,加上原本就布置在附近的英军炮艇和巡逻艇,港内竟聚集了二十余艘小型战斗舰艇。白天的时候,德国轰炸机群曾对纽波特港进行了猛烈轰炸,但也只击沉和重创了其中一部分,而尽管空中侦察显示这座港口附近并未配置重炮,但港内复杂的水路明显利于英军的小型舰艇作战,因而德国舰队也未敢冒然突入。
从加的夫出发到纽波特虽然只有20多公里,但空降和登陆而来的德军官兵们,整天所做的就是不停滴在加的夫周围挖掘战壕、构筑阵地。
晚上9时许,强大的“h舰队”终于出现在了布尔斯托尔湾口,其阵容包括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厌战”号和“勇士”号、声望级战列巡洋舰“声望”号以及皇家海军中唯一一艘由战列舰改装而来的航空母舰——“鹰”号。
“厌战”并不厌战,“勇士”充满了勇气,“声望”期待着重振声威,黑暗中,三艘强大的英国战舰缓缓昂起了粗黑的炮口,平静的港湾就在他们眼前,但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却都是大不列颠王国的子民。
詹姆斯.萨默维尔,皇家海军中最有特点和性格的指挥官之一,因为两个多月前成功实施了旨在瓦解法国舰队主力的“弩炮”行动而声名大噪,其人是无线电方面的专家,性格果决,有些独断专行。不过关于其品性的种种评论在英国本土巨大的危机面前已经失去了意义,9时21分,这位海军中将下达了炮击命令。
22门15英寸(380毫米)口径的重炮在短短十几秒内接连发出怒吼,整个布尔斯托尔湾几乎都在颤抖着。巨大的炮弹呼啸着越过海面,无情地砸落在威尔士首府的港区和码头,一团团硕大的火球就像是整个整个的炸药库被点燃,一座座拥有百年甚至数百年历史的建筑物被爆炸风暴所摧垮,那些用石头或者钢铁搭建起来的桥梁,或长或短、或宽或窄,只要被炮弹轻轻“碰触”一下,下场几乎都是一样的。
英国战列舰的“淫威”,罗根在蒙克的时候就已经品尝过,那样的场面让他毕生难忘,当时却未曾料到两个多月后还会经历一次这样的考验——有过在蒙克和怀特岛挨轰的经验,他带着指挥部和后勤人员早早从港口撤到了城区边缘的堑壕之中,而德国陆军和空军的官兵们,已经按照一战时期的标准(那时的西线堑壕战,经常是几百门重炮相互轰击)挖掘了战壕和掩体。听着港区传来的阵阵炮声,人们既忐忑又庆幸:此时若是呆在码头上,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不仅是德军官兵,就连英国居民也在傍晚的时候被“动员”离开了码头区,毕竟在德国的战略中,重兵盘踞英国得不偿失,因而战争中应尽量避免出现某某惨案之类令英国人产生强烈抵触情绪的事件,在这种策略的主导下,德国空军对伦敦的轰炸一直持非常精神的态度——轰炸仅仅限于明显的军事目标,飞行员们被告知在未经上级许可的情况下,绝不能让一颗炸弹落到伦敦城内的非军事区!
伦敦能否像巴黎一样安然无恙地度过战争时期,现在来说还为时尚早。通过战壕中的潜望观测镜,罗根时不时地观察一下沉沦中的加的夫港:火光的映衬下,滚滚而起的浓烟竟难辨源头,更不见顶点!
面对如此震撼的场面,罗根深藏在心底的敬畏之感又一次浮现:海军的可怕破坏力令人心惊胆战,若是有一发炮弹“跑偏”落在自己头顶,权力、荣耀、金钱、美女什么的可都统统化作过眼云烟鸟!
“万恶的英国海军!”罗根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殊不知自己在英国同行们眼中的形象已经不是一个“万恶”可以形容的。
“但愿战争结束后,威尔士人会建起一座更新更宏伟的加的夫港!”趁着英军舰炮轰击的间隙,林德曼突然怜悯起不幸的威尔士人来,对于这座港口的居民,德军到目前为止已经算是相当的人道,只是考虑到安全方面的问题,并没有将更加安全的战壕拿出来分享,而一些英国人对于德军的“好意”十分抵触,在炮击开始时仍然窝在城区的房子里不愿离开。
“战争对于人类历史发展的作用就像是加快一个人的新城代谢,战争会摧毁许多旧的东西,促使新的事物产生,并且大力推动技术进步!例如我们现在使用的一些装备,10年前那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这话若是从罗根口中说出来也不足为奇,可是帝国空军上校的目光都没离开潜望观测镜,思维也还停留在英国舰队的炮击上。突然听到这番颇为熟悉的评述,他惊奇地转过头。
说话的人就站在林德曼身旁,上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罗根还以为这是阿汤哥的祖父或是祖辈的近亲,他身材不高却面貌英俊,尤其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充满了忧郁和神秘的气质,一身德国陆军制服,令罗根不禁想起了《刺杀希特勒》那部大片中的史道芬贝格上校——既然这个时空的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还会不会有人刺杀希特勒,而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少校,你倒是说说,有哪些装备是10年前人们不敢想象的?”最近一段时间,罗根忙于“海神之怒”作战方案的谋划与实施,技术装备的革新计划只能暂时放到一旁,听听这位毕业于德国高级军官学校、曾在前陆军总司令勃劳姆堡的参谋部门供职的军官之言,没准还能找到新的灵感。
炮弹飞行时的尖锐呼啸声重新传来,沉重的爆炸不断震撼着大地,等到这一轮炮击结束了,冯.肯萨尔少校回答说:“时速超过600公里、升限突破万米的飞机,能够以40公里公路时速快速突击的坦克,能够以近乎垂直角度俯冲攻击的斯图卡,还有……雷达!能够用电波探测目标方位的雷达!”
“嗯,不错!”罗根点点头,随口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的行为算不算倒退呢?”
帅气得一塌糊涂的国防军少校略一思索,“您是说挖战壕这件事?”
“嗯哼!”罗根应道。
“呵呵,不知道您有没有练习过搏击!”少校笑起来眼睛是半眯着的,而这样的表情可是当年阿汤哥的“专利”。
“没有,怎么?”从前的罗根虽然偶尔会跟别人干上一架,但一招一式都是在实战中锻炼出来的,没有什么花头,只能说还算实用。
酷似阿汤哥的国防军少校继续保持着他那迷人的微笑:“我小时候曾师从一位搏击教练,他给我上的第一堂课就说:要想打倒别人,首先得要不让别人打倒,而想要不被打倒,就要学会挨打!很奇怪的道理,对吧!”
“不,不奇怪!不论是个人搏击还是军队作战,唯有保证自己不被击倒,才能够更好地作出回击,进而赢得最后的胜利!”罗根难得地笑了,当初他在提出加的夫登陆方案的时候,最高统帅部的参谋们一点都不看好这种冒险的举动,很多人都认为空降和登陆的德军会被英国舰队的炮火摧残得丧失斗志,而罗根又一次力排众议,在小胡子元首的支持下坚决地实施了这次行动。
“所以我们现在静静地让英国人打,等到他们疲倦了、累了,我们再重拳出击!将军,这确实是个好计策!”冯.肯萨尔少校赞道。
罗根欣赏地看着这位大概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国防军少校,有道是人生难觅一知音,没想到会在这粗陋的战壕中碰到一个读懂了自己策略的人。有前途,此娃相当滴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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