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什么借口留她呢?或许毒性未解,他每日还需十六针压制毒性是最好的理由,但不知为什么,白璧成不愿提这个。
“也好,总比寄人篱下好。”白璧成笑一笑,“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早点休息。”
含山等他出言相留,哪怕为了施针救命也该开口,可白璧成偏就不提。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也许他真心想娶嘉南,毕竟,论家世、论相貌、论人品,嘉南都是百里挑一的。
“我还在替人打算,”她想,“我自己才是无依无靠的。”
她一时黯然,也不说话,转身便走了。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不可再闻,白璧成才向榻上坐了。他发了一会儿怔,拉起袖子,看着已经蔓延到小臂的疹子。
“皇帝要的是我的命,他不会给解药的。”白璧成想,“我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帮她找到冷三秋,让她日后有个指靠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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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四更后含山才睡着,早起眼皮子有些肿,含山郁闷至极,想着晚上宴请嘉南,偏偏这时候美貌受损。
她落落出门,见风十里叼了根草棍倚在廊下,见了她就说:“姑娘醒了?侯爷正等着姑娘用早饭呢。”
他哪里是等我用早饭?含山想,他是等着要见黄芮以呢。
人就是不能自己气自己,越气越是没好气,含山从不曾有过的起床气忽然就有了,于是板着脸越过风十里,直往正屋走去,弄得风十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得罪了她。
白璧成等在屋里,见含山来了便说:“长留大清早来约我去官道,我想着要跟你去空离琴室,因此打发他先回衙门了。你也不必去凭他阁用早饭,我叫他们传来这里,在这吃就是。”
他越是殷勤,含山越是不高兴,总之一切都是为了破案,而破案是为了让嘉南开心。一旦陷入这样的循环,白璧成就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在含山看来也是别有用心。
她没精神反驳,懒洋洋靠在圈椅里,没精打采说:“好。”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白璧成走过来,弯腰仔细瞧瞧她,他一靠近,身上那股雪松清冽的香气也逼了过来,含山忽然想起来,她还没管车轩要熏香呢。
“侯爷,你用什么香熏衣服?”她突然问。
白璧成在玉州领兵时,每日与兵士裹在一起,随便生堆火便能一起吃肉喝酒,晚上支了帐篷倒头就睡,十几二十天不换衣裳都是常事,他哪里知道什么熏香?
含山瞧他发愣,便又说:“侯爷的衣裳可是车管家打理的?车管家看着土头土脑,选熏香却很厉害,这味道清雅脱俗,实在好闻。”
白璧成举起袖子来嗅一嗅:“好闻吗?我倒不觉得,也许时日久了,已经习惯这股味道了。”
他们正说着话,车轩带着楚行舟送早饭来,眼见含山窝在圈椅里,白璧成却站在她身边,立时便沉了脸道:“含山!瞧瞧你有没有规矩!哪有侯爷站着你坐着的!”
含山还没怎样,楚行舟却听不得这样的话。他瞅了车轩一眼,微笑道:“车管家,快入秋了燥得很,您要多喝水,免得肝火旺烧身。”
这阴阳怪气的两句,车轩竟没反应过来。见他张着嘴发愣,白璧成生怕他反应了过来,忙道:“车轩来得正好!我的衣服是用什么香熏的?在哪里买到的?”
“侯爷的衣裳都是用香炉子熏的,熏香用的是薄玉尘屑,这味道可不是寻常货,是一间极精致的制香店,叫做……,什么月什么边……”
车轩正在苦思冥想,送茶进来的来欢扑哧一笑:“车管家总记不住这四个字,那家店叫做山林月边,老板娘是羟邦人,叫做查苏。”
“羟邦人?”含山一惊,“为何在她那里买香?”
“羟邦最擅制香,往南走自然少见,但玉州通州一带有许多羟邦人的制香店。”白璧成并不当回事,“但车轩不懂制香,你是如何找到这间小店的?”
“不是小的找到,是小爷的功劳。”车轩道,“这老板娘的夫君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与小爷差不多岁数,又在一起读书,因此小爷替人拉些生意呢。”
“齐远山如何与羟邦商妇的儿子一起读书?”
含山不解,可她这一问,车轩却答不上,支吾半晌道:“伺候小爷上学的是来才,要么叫他来问问?”
“也不必叫来才,这事小的知道一些。”来欢却道,“小爷读书的博闻馆是州府为世家子弟所设,商妇查苏的儿子金少元并不能进去读书,他只是采买研墨的小厮。他家里寡母孤儿,许是小爷瞧他可怜,因此替他介绍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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