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山隐奉旨前去抄家时。
谏议大夫郑培已脱去一身官服,只着一件单薄的夹袍立于雪中。
郑培是先朝老臣,为官四十载,一直恪守己责,劝善规过,无一处僭越。
容山隐敬重郑培,抄查家私的这日,还特地同他行礼:“郑大人,得罪了。”
郑培遭到毒打拷问,刑狱司的官员想卖谢相公一个人情,下手极狠。郑培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只有一口气在。他的手脚皆戴镣铐,沉重的铁链将腕骨、脚踝磨损地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容山隐见状,虽没有流露不忍神色,但也小心揭开身上狐毛披风,搭在郑培双肩,高声道:“谢相公有言,他与郑大人同窗一场,惦念旧情,心生感怀,命下官好生照看您,好歹不要冻出寒症。”
郑培嘲讽地笑笑,倒是没有抖落这一层衣。
他抬起斑白的两鬓,目送那些妆蟒堆绣的禁军横冲入府上搜刮家屋,同一旁奉命行事的容山隐说:“容小友,我与谢相公师出同门,曾一块儿语态激昂地议论国事,夜里把酒,称颂那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词。他也曾有过宽广胸襟与抱负,与我并无不同。”
“每个初入仕途的官吏,无不以治国安民为己任。他们都想为众人抱薪者,以此身为星星之火,祛除八方饥寒苦难。”
“可是,在日复一日的官场争斗中、人心博弈中,那点火星子渐渐地灭了,最终,所有人都成为缄默不言者,成为利己者,眼睛只看上面,再没有人去听底下寒户的声音。”
“容小友,我很好奇。你也是从底下走上来的,为何同我等不一样?为何你这般聪慧,少走了这么多年弯路,初出茅庐便知道投机倒把,抓住时机?”
郑培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暗讽容山隐本就是寒门子弟,可他初入仕途便知依附权贵,没有仁心,不为黎民百姓谋福祉。
容山隐沉思了许久,只道了一句:“上位者需要一把血气淋漓的刀,我既为谢相公门生,理应为他分忧解难。如此一来,他便可只重用我一人。”
这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便是容山隐心气高傲,一心跟随谢献喝汤吃肉。可郑培是何等的老狐狸,他似乎品咂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内情。
他精神振奋,不可思议地凝望容山隐。
“你、你是想……”
容山隐没有搭话,他微垂雪睫,告诫:“郑大人,慎言,警惕祸从口出。”
郑培明白了,容山隐是想取得谢献信赖,好在羽翼丰满那一日,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郑培老泪纵横,不敢多说,他怕毁掉这个孩子的全盘计划。
府兵没能从郑培家府里搜刮出什么油水。
最贵重的无非是两幅前朝大家的丹青画,这么多年的俸禄,他的私银却只积攒了寥寥三百两。
差役们搜查出来的,还有一摞杂七杂八的欠条,全是京城周边的贫困户给郑培打的。
不会写字的人就用手指蘸墨画画,画了鸡鸭鱼肉,说明这是借来给他家孙女办满月酒的;会写字的就歪歪扭扭写上一句话,感谢郑培大人借给他们的一贯钱,不能不要利息,等秋收以后一定还钱,他们定会多送一箩筐鸡蛋。
官吏们面面相觑,各个尴尬。
他们心知肚明,郑培是个清正的人,廉明的官。
这样的好官,却因亲族收受贿银带累,只能被判流放夷獠杂居的岭南。
容山隐没有再为难他,命禁卫军送郑培上路。
他办成了正事,顶着茫茫大雪,回去向谢献复命。
谢献满意容山隐的识趣,不再疑他,而是继续委以重任。
容山隐面无表情地走出谢府,风雪越来越大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厚被似的雪垛子,淹没了他的靴。
半个月后,容山隐利用手上人脉,在流放途中,用一具老者遗体替换下郑培,将他藏于山岭隐居。
郑培是个好人,命不该绝。
这是容山隐救下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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