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回来的时候,正看到韦姌呆坐着,很苦恼的模样。
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韦姌看向他,有些羞于开口:“我……我不会梳男人的发式。”
萧铎看她红扑扑的窘迫小脸,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接过她的梳子:“我来吧。”
他站在韦姌的身后,手掬起柔顺的长发,慢慢地梳理着。韦姌起先还有些僵硬,特别是他的手指触到她的后颈和头皮的时候,昨夜的感觉复又涌上心头,全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她原以为男人笨拙,至少会扯下几根头发,手艺肯定没有阳月和秀致好。没想到他十分地熟练,丝毫没弄疼她。
韦姌忍不住从铜镜里看了看男人:“你以前……也给别人梳过头发吗?”
萧铎将她的头发盘好,插好簪子,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问道:“我若真为别的女人梳过,你会如何?”
韦姌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本来只是觉得他的手艺不错,瞧着不像是第一次,好奇问问罢了,并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她认真想了想问:“夫君想听真话?”
“自然。”
“如果你给别人的与给我的一样,那我就不要了。”她说的很平静,内容却如此决绝。萧铎僵了下,将她转到自己面前,深深地凝望着她。他没想过她的答案,只想逗逗她,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内心极度震撼。
这样宁折不弯的性子,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萧铎心中没来由地慌了下,抓着韦姌的手道:“骗你的,我没为别的女人梳过发。不过是仲槐小时候粘着我,我照顾了他一阵,给他梳过。”
韦姌掩嘴笑起来:“夫君当真了?我方才说着玩的。”
不,她方才的表情,认真而又坚定,分明不是玩笑。
萧铎忍不住伸出手抱着她,不知那莫名的不安感来自哪里。他是不是要解释下周嘉惠和周嘉敏两姐妹的事情?以前他从不在意,认为那些无关紧要。可她没问过一句,并不代表不会从别人那里知道。若是她误会了,依她方才的样子……他有点不敢往下想。
这时,李延思在门外问道:“军使,我们可以走了吗?”
韦姌连忙挣开萧铎的怀抱,去拿放在旁边的帽子,起身依礼拜道:“军使,我们出发吧!”
韦姌即使换了男装,也是肤白貌美的绝世美男子。昨夜天色晚,客栈里昏暗,伙计掌柜都只当是五个男人住了进来,一主四仆。有个瘦小些的仆人似乎特别讨男主人的欢心,两人住在了同一间。眼下看到韦姌下楼,无一例外地都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惊艳非常。
等送萧铎他们出去后,小二返回来,忍不住对掌柜说道:“掌柜的,那小郎君好生俊俏啊!难怪那位器宇轩昂的男主人昨夜要与他同住,刚刚还扶着他上马车哩,瞧着感情可好。听说贵人们也好养男宠什么的,他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掌柜也还在回味韦姌的容貌,闻言狠狠推了下小二的头:“干你屁事!干活去!”
“哦。”小二悻悻地应了声,心头还是认定自己推断得没错。
***
萧铎就算出门在外,公文也都有快马专使送来。战时他是天雄军指挥使,领兵在外,李延思则留守邺都,作为后方补给。到了不打战的时候,萧铎便是邺都的父母官,要处理城中的大小事务,李延思帮着分担。
韦姌挑开车窗帘子往外望了一眼,平原广袤,漳水湝湝东流。人在天地之间总显得渺小不足,但心胸也随之敞阔了许多。果然出来走走是对的。
萧铎身前摆放着一个檀木小几,几上堆着没有看的公文,几下摆着已经处理好的。这些公文在送来给萧铎之前,李延思都已经分门别类,基本是难以决断的才交给萧铎批阅。
韦姌坐在旁边,拿起铜壶刚要给萧铎泡一杯茶,却听到萧铎念道:“蜀地叛乱,相王遇刺负伤,蜀锦交易被迫中断……”
“啊!”韦姌一不留神,竟将滚烫的热水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萧铎闻声抬头,将文书掷在几上,倾身抓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喝道:“章德威,停车!”
章德威不知出了何事,连忙将车停下。李延思和魏绪在前方也勒住了马,回头来看。
只见萧铎抱着韦姌迅速跳下马车,快步走向不远处的漳河。待走到河边,他将韦姌放下来,按着她烫伤的手浸在早春略显冰冷的河水里。那壶水是离开客栈的时候新烧的,为了保持温度,特意盛在铜壶里,此刻依旧是滚烫的。
萧铎看着那白嫩的手背红了一片,脸色阴沉。她是听到后蜀和相王,才会如此的吧?莫非不止是孟灵均对她有情,她也……?萧铎不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儿,泪花还挂在眼角,浓密的睫毛都濡湿了。
“文博,你找找有没有带烫伤的药。”萧铎压下心头的疑虑和不快,回头吩咐道。
李延思他们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闻言立刻应道:“应该带了,属下这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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