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玉将穆氏扶住,同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那片废墟。
下人们已经扒拉得差不多了,有两个人从废墟里面露了出来,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背上腿上都是血,一个紧紧缩着身子,几乎整个人都缩在另一个下面。
夜飞玉眼睛通红,当时就道:“老夫人这是在干什么?”
老夫人没听见他说话,毕竟场面太乱,她也被地龙翻身给吓坏了,这会儿只管吵吵嚷嚷地让人赶紧把她救出来,哪里听得着谁叫她什么。
到是受了些轻伤的君桃听见了这声问,于是开口回答:“大少爷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被埋在砖瓦下面,自然是在等着救援。请大少爷帮帮忙,咱们都是女子,谁也没有太多力气,您帮帮咱们把老夫人抬出来吧!”
老太太终于注意到了这边,一看到夜飞玉当时就大叫:“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你是家中男丁,难不成还要看着这些丫鬟婆子来抬老身?”一边说一边推了推覆在她身上的夜连绵,“没死就起来,你压得老身快要喘不过气了。”
穆氏几乎崩溃,猛地冲上前去一把将夜连绵抱在怀里,同时也大声地问:“是你摔在她身上了,还是她拉你做了垫背?”
夜连绵被砸够呛,身上全是伤,也全是血。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只管哭着跟穆氏说:“你快放开我,你的手把我碰疼了!”
穆氏这才现自己的手搁到了夜连绵背后的伤处,她吓得赶紧移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女儿抱住,不知道该抱她哪里。
堂堂夜家大夫人急得直哭,夜温言则是抓了一个小丫鬟过来,开口问她:“告诉我,是二小姐自己摔的,还是被老夫人拉了做垫背?只管照实说,如果说差了,我可是不会饶你。”
那个丫鬟年纪很小,也不过就是十来岁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小的孩子在院儿里侍候,只觉得这孩子小,看起来胆子也不大,兴许能问出几句实话来。
谁成想那孩子竟是瞪起眼睛反问她:“有什么区别吗?老夫人是做祖母的,二小姐不就应该给老夫人做垫背吗?如果真是她自己摔到了老夫人身上,那她才叫大逆不道。”
夜温言听得真是一愣一愣的,这么小的孩子,是谁给她树立了这样的三观?
她不想再跟这孩子说话,只走上前去看夜连绵,结果目光刚一接触到就听那夜连绵说:“用不着你在我这假仁假义,也用不着你们管是谁先拉的谁。救祖母是我自己乐意的,我就愿意给她做垫背,谁都管不着!”
穆氏气得直哆嗦,她大声质问老夫人:“她是你的孙女,是年轻的孩子,你是怎么舍得让你的孙女替你挡灾的?大难临头你非但不救她,反而还拉她给你做垫背,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祖母?她们到底是不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啊!”
谁成想老夫人没说话,到是夜连绵又开了口:“你没有养过我,就不要指责养大我的人。你们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去参加宫宴,谁想过家里还有一个我独自守岁?你若真当我是女儿,怎的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怎的就不能在回府之后给我包几个饺子,让我也沾沾大年夜的喜气?所有人都去过年了,就只有我无年可过。穆千秋,你摸摸良心,你真把我当女儿吗?”
“连绵!”夜飞玉听不下去了,“没有人不把你当女儿,但也请你先认自己的娘亲和姐妹!今日我们是过来救你的,若不是那下人说你也在这边,我们是不会过来的。”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要不是为了救夜连绵,他们是不会管老太太死活的。
夜连绵瞪着夜飞玉,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不孝!”
夜温言转身就要走,却被夜飞玉给拉了回来。
谁也没说话,穆氏没说,夜飞玉没说。但是夜温言明白,拉住她,是想让她给夜连绵治伤的。纵是夜连绵说出那样的话,他们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无人救治。
夜温言叹气,到底还是转回身来,将手里一枚药丸塞到了夜连绵嘴里。
只是她也告诉夜连绵:“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母亲亲生的女儿,但凡你不是,今天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夜连绵其实很想把药丸吐出来,她不想接受夜温言的施舍。可她也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能撑着说这一会儿话已经是极限了,若是不吃,怕是命就得搭里。毕竟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大夫实在太难了,府里的客卿大夫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她如何能干等着?
夜连绵把药丸给咽了,味道有些甜,不像是药,到像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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