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微微点头,也不多言,摆手道:“出发!”
时正七月末,二更时分的山谷官道上漆黑一片。幸而天空之中繁星灿烂,借助星辉之光,眼睛适应了之后,倒也看得清景物,辨识的清楚道路。
三千兵马悄无声息的往前行了五六里,在距离关隘数里之处,王源摆手下令后方的大队兵马停止前进。叫来赵青和谭平低声嘱咐了一番后,王源率一百多名亲卫和公孙兰等人静悄悄的朝前面摸去。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了壶关下方山道上那处白日攀爬的绝壁之下。下午侦查回来时,王源特意在此留了记号,在路旁的石缝里插了几根树枝作为标记,所以倒也并不难找。
抵达之后,公孙兰和李欣儿当先沿着坠下的藤蔓爬上崖顶,然后两人将随身携带的绳梯抛下来。众亲卫沿着绳梯攀援而上,不久后尽数抵达崖顶的灌木草丛之中。进了树林之后,沿着昨日开辟的林间小道,悄悄的往山顶上方摸去。树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幸而公孙兰和李欣儿目力超群,众人在她们的带领下才得以辨识方向。
不久后,众人来到了山顶的林地边缘处,王源下令所有人不得妄动,因为已经知道山顶上夜晚也有叛军的岗哨,所以决不能让他们发觉。屏息观察了片刻之后,王源和公孙兰李欣儿三人猫着腰出了树林,在岩石的掩护下往山顶上摸去。在快到抵达白日藏身的一块巨石的时候,三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在黑暗中游荡的几条黑影,三人立刻伏在石头后藏匿身形。
“怎么办?”李欣儿低声问道。
王源探头悄悄的数着人数,低下头来道:“这方向有五个,需得摸上去格杀了他们。根据白天的岗哨数量判断,应该有四五十人才是。也就是说,还有数十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杀这五人不能有丝毫的响动,以免惊动他人。”
公孙兰吐气如兰的在王源耳边轻声道:“左边的两个归我,右边的两个归欣儿,二郎将中间岩石旁的那个干掉。”
王源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中间这个离得近,待我先去干掉他,你们好摸到左右两侧去。”
“你小心。”公孙兰道。
王源缓缓从靴筒中摸出一把匕首,探头观察了片刻,瞅了个机会身子猛地跃起上了岩石,脚尖轻点,身子在几块岩石上飞掠而过。十余丈之外,那名叛军岗哨似乎有所察觉,正欲回首张望时,但见王源的身子如一只大鸟一般跃起半空扑到那人身上,手中匕首准确的扎入那士兵的心脏处。
那士兵哼也没哼身子便软倒,手中握着的钢刀往下掉落,王源眼疾手快,抬脚一勾将那钢刀勾在脚背上,往上一挑拿在手里。同时手臂抱着那士兵慢慢的放倒在地面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消无声息。
王源伏在岩石旁倾听动静,生恐为左右数丈之外的四人发觉。但那四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异样,依旧在原地晃悠着。不时传来他们驱赶拍打着蚊虫,口中抱怨咒骂的声音。
公孙兰和李欣儿悄无声息的赶到王源身边,李欣儿低声赞道:“二郎好身手。”
王源得意的笑,公孙兰却低声道:“左手需直接擒其手臂,阻止其兵刃掉落或者砍削。刚才那钢刀若是坠地,发出身响必惊动他人。不过还算你反应快,没有让兵刃落地。总体而言,拖泥带水,不够利落。”
王源苦笑道:“表姐就不能夸两句?”
公孙兰白了他一眼道:“还算我教的没有全忘光。”
王源无语,公孙兰却已经和开始和李欣儿打手势,两人瞅准了机会朝左右飞扑而出。王源只看到两股黑烟一掠而过,下一刻左右两侧传来低沉的闷哼声,王源都没看清她们是怎么动手的,再看时,左右两侧的两名岗哨已经不见了踪影。公孙兰和李欣儿也快速的回到原处,两人连气都没喘一下。
“厉害。”王源挑指由衷赞叹。
公孙兰面无表情,低声道:“外侧还有哨兵,先解决了所有外围的岗哨。中间的留到最后。”
三人悄悄往侧面摸去,果然,叛军岗哨沿着山顶布下了一圈的夜间警卫,三人手脚麻利的将外围的二十余名暗哨尽数格杀,这才往中间摸去。到了中间的一圈岩石处,他们发现了横七竖八躺在一堆干草之中打着呼噜的二十多名叛军士兵。王源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叛军的岗哨倒也知道偷懒,夜间看来是分为两班分别值守上下半夜。一般人站岗,一半人安心睡大觉。此刻应该是三更已过,这帮睡觉的士兵应该是上半夜值守的士兵,此刻困顿不已,都睡的跟死猪一般。
这二十多人杀起来可就轻松多了。三人用刀剑若屠狗宰羊一般将他们尽数杀死。这些人尚在睡梦之中,便一个个送了性命。虽然看上去这么杀人有些残忍,但一想到白日里听到的那些叛军谈论的残害良家女子的那些污言秽语,就知道这些叛军士兵个个作恶多端死不足惜。或许有些是没有恶行的,但王源的逻辑从来就是,哪怕你是平民,只要你拿上了武器站在对面的阵营之中,那便是敌人。王源可不会妇人之仁。
杀光了这些叛军的岗哨之后,三人花了点时间沿着山顶四周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确定再无活人。王源这才赶回林地边缘处让众人来到山顶乱石之中。
当李珙看到横七竖八堆叠在一起的一堆尸体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指着这些尸体对王源道:“这都是……王元帅你们三个人杀的?”
王源微笑道:“是啊,王爷现在知道今夜的残酷了吧,这还是刚刚开始了,今晚怕是要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了,王爷若是感到不适,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李珙喉头滚动,半晌挺胸道:“我不会退出的,我不能教元帅小瞧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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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的眼睛瞎了,但现在他的心眼也同样的瞎了。
“陛下刚才说,对史思明的担心只是其一,不知其二是什么?臣想不出除了史思明的威胁,还有谁会对未来燕王即位产生威胁。”严庄叩拜起身后,沉声问道。
安禄山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朕担心的是庆绪。”
严庄惊道:“晋王么?陛下担心他什么?”
安禄山皱眉道:“还用朕明说么?朕传位于庆恩,庆绪心中定是不满。朕一死,无人压制于他,朕担心他会铤而走险。朕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兄弟相残,但朕知道,一旦为了这个皇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以庆绪的脾性,他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相较于他人干政,朕其实更担心的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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