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上午九点,可能是因为阴天的关系,今天的温度有些低,不见阳光露面,道路两边的冬青树都显得灰蒙蒙的。
通往墓地的长径,伊栀夏抱着一束白色雏菊扶着伊爸爸,星星紧跟在伊早夫妻身后,手里拎着好几袋东西。
今天是李心怡,也就是伊栀夏的养母的忌日,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绒里村的后山墓地。
一路上,几人安静的悄无声响,除了听到星星偶尔的惊叹声之外,谁也不说话。
明明是一段极短的山间小路,他们却硬生生的走出了一个世纪的感觉。
到了墓地,伊栀夏看着竖立在道路两旁的墓碑,心口紧跟着收缩起来。
伊早率先走了几步,找到了李心怡的墓碑,拿过星星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水果,糕点,蜡烛香火,还有几沓纸钱。
伊栀夏扶着伊爸爸后面也到了,她站在一旁看着伊早将东西一样样的摆好,俯身将手里的雏菊放到了墓碑前。
“心妈,我来看你了。”她看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眼眶顿时红了。
李心怡原本是个标准的东方美女,大眼睛瓜子脸,皮肤也白。当年他们伊家从城市搬到绒里村的时候,她还被村里人评为村花来着。
可一晃四十年过去,照片上的她退去繁华的外衣变得相当的稳重。十几年不见,伊栀夏都觉得她陌生了好多。
“女儿不孝,这么晚才过来看你,让你等久了...”
只是简单一句话,却时隔千百个日夜才来传达,伊栀夏还不等再说些歉意的话,泪却如雨下。
从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后悔,轻易的跟家里断了联系的她,以为每个月往家打钱就可以的她,被后悔的心情淹没在了悲伤的悬崖。
她到现在才明白,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什么我站在你身边却不知道我爱你,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明明最遥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啊!
人死成空,心情也好,话语也好,什么都传达不到了。
该说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吗...
伊早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眶同样红了。
“妈临死前一直念叨着你,说那些年对不起你,说她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后悔失去了儿子后又亲手逼得了唯一的女儿离家出走。妈真的好后悔...”
说着,他想起最后李心怡哭着求她原谅的一幕,眉宇间的沟壑颤抖的更是分明。
“你离家的这些年,她真的很想你!她不是故意那么对待你的,只是因为太爱伊午了,她受不了他就那么走了...”
毕竟最爱的儿子突然做出了禽兽之事就很要命了,偏偏伊栀夏又在那种最致命的时候,狠狠的往李心怡的心口上补了一刀。
作为母亲,她心生怨恨也是情有可原的。
“伊早哥,我知道,我从来就没恨过心妈...”伊栀夏听后颤抖着唇角道。
她一开始就知道不管有天大的理由,都是她将伊午送进了死亡的另一方。
她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要道歉的是她才对。
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慢慢爬向墓碑,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墓碑,眼泪止不住的流。
“心妈,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错的是我...”
可即使说一万句对不起,也不能更改错误的结局。
伊爸爸站在最后面,老泪纵横的同时抬头看向山半腰的位置,那里是伊午的墓碑。
几年前从市里的骨灰堂迁移了过来,可他却不想告诉伊栀夏。
过去的伤太沉重了,能忘就忘了吧,忘了才会向前,忘了才会有新的开始。
“小晚,看也看了,拜也拜了,来,过来爸爸这边,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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