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爷在河圃还有事情,婉拒了老太太留他吃午饭的邀请,行色匆匆的就要离开。
他临行前,找了个机会同沐晚单独说话,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他做什么都会考虑她的感受。
虽然沐晚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沐老爷还是觉得她有些不开心,大概是为了他想把三姨太扶正的事。
他想,自己这个女儿自从嫁了人,真是越发的内敛矜持了,如果换做以前,听了这样的事情还不得闹翻天?她从小就跟她母亲亲近,总是粘在她母亲后面,他娶了几房姨太太,她都不喜欢,就怕她们威胁到她娘的地位,明里暗里总是给那些姨太太使绊子,偏偏沐老爷宠她,姨太太们敢怒不敢言。
沐老爷想了半天才决定怎样开口,目光不觉有些躲闪:“你母亲去世也有十年了,父亲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想念她。”
当初母亲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只是一个小掌柜的父亲,用所有的嫁妆和精力帮着他把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才有了沐家的繁荣,他们是糟糠之情,感情自然不是那些露水情缘能比的。
沐晚此时也委屈起来,她从来都不喜欢哭,可不得不说,眼泪这东西就是女人的重磅杀伤性武器,一个男人看了女人的眼泪,多硬的心都是会软的,她沐锦柔会在父亲面前装哭装柔弱,难道她就不会吗,而且她的眼泪在父亲眼中比沐锦柔要值钱多了。
沐老爷见女儿就要哭出来了,一颗心都跟着疼了,急忙安抚道:“晚儿,你别哭,你可千万别哭啊。”
沐晚抽抽泣泣的道:“其实女儿心中有个秘密,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跟父亲说。”
她抬起泪眼看着沐老爷,样子更委屈了几分:“父亲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三姨娘吗?并不是因为她抢了您对母亲的宠爱,而是因为……”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像是不情愿又怕被人听到一样:“因为……母亲掉进荷花池的那天,我看到三姨娘的裙角也湿了,父亲,您说,为什么会这么巧呢?”
沐老爷也十分震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沐晚道:“我那时候还小,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关联,我只是看见三姨娘匆匆的从假山后面的甬道离开,她经过我的身边时,我还闻到她的身上有荷花的味道。”
沐老爷知道她的鼻子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灵几倍,他也经常因为这件事逗她,去了养马房回来让她猜,她就嫌弃的一捂鼻子“父亲,真臭,马粪的臭味儿”,他听了便把她抱在膝上哈哈大笑。
她说三姨太的身上有荷花的味道,而她的母亲又是掉进荷花池淹死的,这些不得不让沐老爷产生了怀疑。
沐晚继续说道:“毕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父亲也不必过多在意,我只是今天想起母亲才会说起这件事,并非有意要针对三姨娘。”
沐老爷点点头,叹道:“我知道了。”
他嘴上多说什么,又叮嘱了沐晚几句才离开。
沐老爷走的时候,老太太也亲自出来送了,自然也少不了沐锦柔和沐文柏,就连凌慎行也出现在了门口。
沐晚站在凌慎行的背后,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穿着最简单的玄色长衫,整个人如同傲松寒雪,既伟岸又透着疏离。
她以前不太注意他,不得不看的时候,目光也是懒散的,今天他站在秋日的太阳底下,周身都似裹着灿灿的辉茫,她想起才来的时候,在书房看过的那些乱糟糟的纸张,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那字写得很好,她是自叹不如。
一个女人该有多倾心一个男人才会用他的名字练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甩了甩脑袋去跟沐老爷告别了。
看到沐老爷上了车,关上了车门,沐锦柔和沐文柏还在挥手,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他们一定在想,这次三姨太扶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可他们却不知道,沐老爷正想着沐晚说过的话,就算不想怀疑也开始猜忌了,扶正哪有那么容易。
沐晚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他们想得过于简单了,有她在,怎么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他们想让她死,她又怎么会让他们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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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还是没有找到,据凌慎行派出去的人汇报,有人曾经在火车站见过形似的女子,但连城是江南六省的交通要道,每天从这里往返的火车不计其数,如果想查下去,只能是依着当天的车次往下查,可是沿途又有无数车站,车站又通向无数县城村落,想找一个人何其之难。
凌慎行并没有放弃这条线索,又让人继续查找,并派人去了桂香的老家,不管她去了哪里,总有念家回家的一日,就算不回去,多半也会写信报平安,守株待兔也未必是笨办法。
映春已经能够行走灵活的服侍了,只是那天受到了惊讶,看到明火就会脸色苍白,就连晚上也不敢点灯。
凌府里除了夫人太太的卧房可以用电,丫头的住处还只点着煤油灯。
沐晚要把那盏绿台灯送给她,她也执意不要,怕坏了规矩。
沐晚无奈,只能由着她了,心想也是自己害了她,将来要是嫁了人,这怕火的习惯可不好,上不了灶台,怎么能留住丈夫的胃呢。
映春把晚餐端了进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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