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谢晨宇在上海找了一份工作,收到通知的第二天,他就将行李一股脑地全搬走了,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大都市的节奏总是快得让人不知所措,谢晨宇不停地奔波,忙忙碌碌,拼了命地去适应上海的生活,他把自己运转地像一台机器,只有偶尔累极的时候才允许自己喘一口气。
这样的生活大概过了两个月,他收到了一封来自路漫漫的信:
谢晨宇,我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给你写这封信。你过得还好吗?是否曾想起过我?大抵是没有吧,我们的最后一面似乎很不愉快呢。
谢晨宇,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弟弟,小我三岁,他今年高考,考上了我们的大学,两个月前他来看我,顺便看看学校,我陪他逛了一整天,没想到晚上看完电影竟会遇到你。我现在似乎有些后悔,和你交往一年竟从来没有给你看过他的照片。
谢晨宇,那晚你说我与你分手的理由蹩脚,陈辰也是,他后来找了我,说当初看错了我。似乎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凉薄,我没有心。为什么?说白了就是不相信我,因为你们不相信我真的快不了,总觉得我就是不够喜欢你才不想为你改变。或许你们是对的,追求快、追求效率似乎都是天经地义。我也曾这么想,小的时候因为做事慢吞吞总是被妈妈骂,上学的时候因为慢被老师批评,高中的时候因为慢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因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各自奔波着,没有人会停下脚步来等你,所以我必须习惯一个人。我也曾试着快一点、快一点,可每次只要快一点点我就全身都难受,我甚至为此去看了心理医生。可是,谢晨宇,你能想到吗?慢竟然会成为一种病,而我就是患者,它就好像强迫症,如果不去做就会焦虑不安,抑郁恐惧。心理医生告诉我,没必要去改变,慢也是一种生活态度。起初,我不听他的,总是强迫自己快一点,做什么事都告诉自己要快。可后来,当我发现我的一切努力都成为徒劳的时候,我不得不学着接受。人生就是这样,当发现改变十分艰难时,所面对的无非就是选择与接受。而有时候,接受也不一定就是妥协。对于某一个问题,当你换个角度去看的时候,真的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当我开始享受慢的时候,我真的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东西,比如校园里初秋的早晨,在我们时常走过的那条小径旁会开一朵白色的小花,你一定不曾留意吧,因为只有那一朵白色,掩隐在簇簇紫红里,不留心观察根本察觉不到;再比如食堂里的早餐,还记得你最喜欢的蒸包吗?你说你不喜欢吃青椒,可那个蒸包里其实是有青椒的,只不过被厨师切得很碎。所以你看,慢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它没有好坏。
谢晨宇,你总是催促我快一点、快一点。你知道那些日子里,我吃饭的时间已经从原本的五十分钟缩短到了四十分钟吗?你一定不曾留意过,又或许你觉得十分钟不算什么,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我高中用了三年才将吃饭的时间缩短了五分钟?所以你看吧,往往快的人才更容易忽略时间的流逝。
谢晨宇,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快一点了,可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慢一点。而看到你在快的世界里恣意快乐,我又舍不得拖慢你的脚步。
所以,我是真的追不上你,才有了放手的念头。
路漫漫。
2015年8月。
谢晨宇看完信,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只是生平第一次有了这样一个认知:
原来,“快”真的可以成为被分手的理由。
而今,时隔八个月,谢晨宇坐在上海的摩天大楼里,享受着午后悠闲的下午茶。他看到阳光照在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的绚丽的光,听到飞机从上空飞过的沉韵的低鸣,他似乎体会到了路漫漫所说的——慢下来的风景。
路漫漫,她快要毕业了吧。
谢晨宇看着远方澄净的天空,心想:
如果,他告诉她,他愿意慢下来,不知那个女生是否还会愿意同他一起分享她心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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