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弄人,天雷滚滚。早间还在城门听人八卦,晚间就发现不巧被八卦正是自己,更不巧的是还一头撞进了一个诡异的迷局。就如同正在作春梦,醒了发现居然是真的,而且已经被捉奸在床。
默默地在床边坐了许久,觉得心里闷,去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觉得冷,再回床上了躺半天,左云才不得不承认,所谓无巧不成书,就是指现在了。自己一个荡妇,带着孩子好不容易逃跑了,结果跑到别人老家,还在半路上了解了一下前夫的创业历程与现金感情状况,顺便喝了一下彩。此时。再回想城门口那个老头,总觉得他的眼神分明就透着透剧之神的悲悯嘛!
盛京某处一个漆黑的房间里,一个胖老头正睡得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迷迷糊糊地想,未必哪个老情又在想他啦?
要说左云,原本就不是一个豁达的人,要不也不会为了一个左天郁郁而终,现在摊上这么一个烂摊子,简直让左云想要再死一次。
长吁短叹了半天,左云终于抓住了重点。明显盛威镖局是看重她李夫人,嗯,前李夫人的身份,但她已经下堂了,他们现在要她何用?
即使是想到清晨,左云还是不明白,但很快她就不会为这件事情发愁了,因为有更让她愁的事情在等着她,她被软禁了。
第二日起床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左云想向伺候的丫鬟打听一下时辰,待她问完,那个丫鬟依然自顾自地收拾碗筷,左云以为她没有听见,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那个丫鬟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左云又连续试探了所有的丫鬟,无一例外都选择了无视她。
傍晚时分,忍无可忍的左云终于决定做点什么。她收拾了东西,牵着欢儿准备强行出门。
果不其然,被张宏挡在了门口。张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有不可逾越的威严。
左云其实并没有指望能够真的离开这里,只是想试探一下盛威镖局的态度。
两个人从傍晚一直对峙到深夜,都没有说一句话。盛京的深夜风寒露重,欢儿小小的身子因为长久的站立不能抑制地颤抖。左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不仅仅是心疼欢儿,她知道,即使站到明天,她还是走不出去。张宏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只是眼中的冷意,一下浇灭了左云所有的幻想。
即使在睡梦中,欢儿还是紧皱着眉头,时而发出难受的呻吟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左云的心口。
欢儿太小了,受不住昨夜的风寒,发起了高烧。即便张宏已经叫了医生来看过,但吃过药许久,这烧却一点都不见退下。
欢儿额头的高温如一簇明火生生灼烧着左云,除却自责,更多的是无能为力,一日前重生的意气几乎被消磨殆尽。尽管左云总是被命运作弄,但却从未将命运看得太重过,因为她总认为凡事都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只要尽心尽力,结果总会尽如人意的,对自己如此,对这个孩子也是如此。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天真的自负,才让老天格外不怜悯,仅仅想让欢儿摆脱这种处境却让她陷入了这样的险境。
除了左天,左云从未同其他人认真相处过,所以被这种不知生死的等待折磨也是头一回,衣不解带地伺候到了第三日上,被张宏强迫着拉去睡了一觉。
本是觉得委屈,想要和张宏吵上几句,可想着就因为自己的意气才让欢儿昏睡至今就再说不出一句话。看着突然不发一言的左云,张宏心中一滞,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虽是担忧,可到底是太累,左云这一觉竟是从早上睡到了半夜。看着明月高挂,左云也顾不得衣衫不整,匆匆跑去了欢儿那里。
没想到大半夜,欢儿那里居然还有不少人,更难得的是那个冷脸冷面的黑衣男子还在那里,看着突然望向自己的众人左云突然没有了走进房间的勇气。
左云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最坏的预感,觉得众人眼中都存着之前不曾有的凝重。脚下仿佛有千金之巨,左云不能挪动一步,不想去听任何人来告诉她欢儿有什么不测,那还只是那么小一个孩子啊!还是一个从未懂得欢愉的可怜孩子啊!还是一个左云想要陪着她把两人错失的美好都补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的孩子啊!
张宏看着眼神空洞的左云,知道她会错了意,赶紧解释道:
“孩子刚刚醒了,少爷也过来看一看。”
像是没听懂张宏的话,待张宏说了三遍左云才回过神来。眼中重新盈满的光彩竟是晃得众人别开了眼。
左云从未向命运低头,今夜这次虚惊却让她首次妥协。她在心底发誓,为了欢儿安危,再不作任何反抗。
因为和欢儿有着一样的身世,左云对欢儿格外看重,看着欢儿一天天好起来,左云的心渐渐安稳。等欢儿好透,左云的心又找不到了依靠。
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囚禁,自重生以来,左云也仅仅得了半日自由,尽管对此左云有着近乎赎罪的心态,可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失去自由的痛苦根本是无法排解的。
左云经常彻夜失眠,白日里还可以通过教欢儿说话来得到安慰,夜里经常独坐到天亮。这里的丫鬟不和左云说话,左云也不想和她们说,而总是欲言又止的张宏,左云知道他们之间不是不能说,而是真的无话可说。
当某一个深夜,张宏将一本书递给左云时,左云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读起来了镖局的藏书。
历史、人文、地理、诗歌,甚至菜谱左云都读的津津有味。在这些熟悉的文字里,左云了解了这片广袤的大陆,了解了李云舒一战成名的马王坡战役,甚至读到了李云舒写给丽娘的情诗,当然,肯定不是王维写的,这个时空或许根本就没有王维这一号人,但这么缱绻缠绵的情思却都是相同的。前世的左云不太懂风情,却单单觉得这首诗格外温情。左云总觉得能够念出这首诗的人一定是个温柔的人。而能够被这样温柔对待的女人又是何其有幸。
过了些时候,大概是看她已经彻底安分下来,左云每天深夜四下无人时,被允许由张宏带着,去小院外逛逛了。
深夜极其安静,除了自己和远远跟着的张宏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其他声音。天上的星子极其明亮,居然也是以前看过的那片星空。北极星仍旧静静地闪耀在北方的天际。天后座和猎户座仍旧按着四季的轮回在天空中交替。很多时候,这片璀璨的星河都让左云产生错觉,一时不知自己生在何处。只有去回头去看看远处的那一抹白衣的身影,才会想起自己是在不知哪个时空的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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