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赵立秋终于穿上了新鞋子,这还要得益于杨婶儿,这双新鞋子,除了鞋底子是方怡一针一线纳出来的以外,其他都是出自三妞儿和杨婶儿的手。
饶是如此,赵立夏还是对他脚上那双新鞋子十分地不满,害的赵立秋一个劲儿担心自家大哥会趁着自己不注意把这双鞋子拿去烧了,或是藏起来不给他穿。
方怡架不住三妞儿这小妮子天天耳朵边儿的念叨,举手保证说下一双一定给赵立夏做,然后再给赵立冬做,这才让小妮子满意了,结果转眼就假装不经意地给说了出去,声音不大,却足够赵立夏听见。方怡十分的无语,这小妮子想的太多了吧,谁知一转身就对上了赵立夏阳光的笑脸,弄得方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手艺还不行啊。
一旁的赵立秋偷偷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这双新鞋子可以保住了!旧鞋子实在是穿不下去了,都磨得只剩一层布了,脚趾头每天都生疼的。
这阵子,棉花和洋芋的种子都已经种下去了,最后剩下的就是芝麻和红薯豆子之类要混着种的。赵立夏一晚上都在琢磨着,明儿该怎么说服那些短工才好。
第二天,那些短工们一听,果然就纷纷说道起来,劝赵立夏不要“胡闹”,这么多样种子种在一块地里那怎么成,不说别的,光是浇水施肥什么的就不方便吧,不同作物的需求都是不一样的!这赵立夏也不是第一次下地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赵立夏道:“我是想着,芝麻竿子细,也遮不到多少日头,下头再种点儿红薯豆子之类的没准儿能成,都是不怎么吃肥的。”
又道:“我也不想,只是先前种粮少了,我又去买了些回来,这会儿又多了,这买回来的种子断没有放着的道理,那洋芋又是回头要给朝廷交税的,不种不行,剩下的这些个红薯豆子什么的,若不种了,口粮实在是太少,我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听赵立夏这样说,短工门也是哎哎直叹气,再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这孩子,是被去年的天灾给弄怕了啊,想着今年无论如何要多种点儿下去,能收多少是多少吧。这样的事儿,谁又能说一定就不成呢。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其实也是赵立夏心善,短工门心好,不然这东家要种什么只管说就是了,还解释个什么劲儿?那做短工的只管听话去种就是,管他收成好不好呢?横竖又不是按收成给他们工钱。
赵立夏家的田地是在村子边缘地方,起先并不多,是赵立夏的爹勤恳,自个儿开了不少荒地出来,这几年的时间过去,荒地也渐渐肥了起来,赵立夏不想让人瞧见他这混着种的地,之前特意留了最里面的那1o亩,离别人家的田地远着呢,一时半会儿也不容易给人瞧见。请来的这几位短工也都是嘴稳的人,不爱嚼是非,这事儿估计还能瞒上好一阵。
头几天儿还是好好的,谁知道过了几天,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风声,说赵立夏家的种子比别人家的多,于是这一个两个的都找上门来看,这一看,洋芋多没多倒是没瞧出来,但是赵立夏家的种粮比别人家多倒是瞧出来了,你没瞧见那一大片的地里,种的好几样东西么?靠地吃饭的人,光是一眼瞄过去,就能知道这地里头种的是什么。这要不是家里种粮多得咯得慌,会这么糟蹋么?
赵立夏听着那些冷言冷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他一早就料到的情形,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以为至少会等到长出苗之后。赵立秋知道这是方怡的主意,这会儿听到那些妇女越说越难听,心里有点儿担心回头这话要是传到了方怡耳朵里,她该会不好受了吧。
倒是那些个短工门,一个个都低着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在他们看来,没有成功劝说东家放弃这种浪费种粮的行为,也是不称职的,白白得了小东家那么多的照顾!
这天傍晚回家,每个人的神情多少都有些恹恹的。方怡一瞧就知道为的什么,今儿白天就已经有人来告诉她了,三妞儿听到那些难听的话气得直跺脚,这赵立夏要怎么种地,关方怡什么事儿啊?凭什么骂方怡是狐媚子!又不是方怡叫赵立夏这么种的!村里谁不知道方怡不会下地啊!
方怡听着三妞儿替她不值当,淡淡一笑:“就算是我说的又怎么样?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么?”
三妞儿一愣,猛地一拍腿:“哎哟我的小姐!不会真是你说的吧,我就说,立夏哥那么踏实的人怎么会做这么不着调的事儿,你不懂这些瞎说什么啊,这地里的东西哪里能乱种的?”
方怡对这个性格直爽的小妮子还是挺喜欢的,当下拍拍她的手:“急什么,等秋收的时候,就知道我说的错不错了。别把你立夏哥当傻子,若是我没说个子卯来,他也不会这么做。”
三妞儿拧着眉琢磨了半天,还没等想出什么来,方怡已经起身去准备晚饭了,她抬头看了看天,也急吼吼地回家去了。
所以这会儿,方怡一点儿都不意外看到他们这模样,那些女人十之□是要去地里指手画脚一番的。不过她还是比较在意赵立夏的想法,毕竟这两家里种地的活儿,还是要他说了算的。所幸,赵立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情绪,眉宇间依然只带了些疲惫,这让方怡放心不少。再去看赵立秋,嗯,多了点儿火气,想必那些人没少说不中听的。
晚饭的时候,桌子上挺沉默的,方怡看了一圈儿,貌似不经意地问:“今儿地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赵立夏想也不想,道:“下种能出什么事儿?”赵立秋用力咬了两口红薯饼,像是跟谁有仇似的。
方怡又道:“我在家里倒是听了一些闲话,其实那些话我们不必放在心上,等秋收的时候,自然就知道谁对谁错了。”
“方怡姐你不生气啊?”赵立秋忍不住问。
方怡笑了笑:“跟不相干的人生什么气?你们要心里头不服气啊,那等秋收的时候,咱们就能去奚落他们了。”
赵立夏点头:“不相干的人不理会就是了。”这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一个大嗓门儿,得,这回是“相干”的人找上门了。
“立夏,快把门打开,今儿得把这事儿说清楚,我们做长辈的,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个狐媚子给迷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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