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人走到锁缚喻清渊的浮云柱前,看他那般垂着头,十足开怀,他低言:“他这金丹,这紫府,这双眼,这周身经脉,是都剜了碎了,还是留下一样……”
宴尘历劫到今日,已在此间不能轻易脱出,不论他与喻清渊如何,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陷此境!
宴尘漠声:“你别动他!”
“我让魔君四肢不全过余下光阴,让他变成个废人悲凉度日,让他求死不能在这世上,千种万种,只要我想……宴宗主,就看你之意!”
“便是我想,将这苍生灭尽又何妨,就是那真仙境九重的卫疏明也无法阻我……宴宗主,全在你一念之间。”
听到此处,宴尘语寒:“你要我如何?”
“宴宗主,你看你面前这石阶长吗?凉吗?硬吗?”
青阶两千,一阶一阶逐一往上,恍然一眼,似要漫向云端。
“我要宴宗主从第一阶开始,一阶阶跪行到我脚下,看宴宗主诚意……再言。”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是血雾飘散。
他此句一落,空中突然一声炸雷,细雨于顷刻之间变得大了不少,虽不是雷霆暴雨,却也足以打湿人的衣发。
青石阶被雨浸的冰凉,水光一片。
这无尽天地之间,似是只剩此处这一影单薄。
无情道修了千年,原是真仙境九重半步飞升之仙,原界中被世间尊崇之人,飞云雪鸿,凌霜傲骨之身。
怎如今,要为这世间苍生,这世间人,受这般折辱!
“宴宗主?”那雾中人一句不轻不重的提醒,若宴尘不依他所言,结果可想而知。
宴尘双眸垂落,他的发丝在雨中已经贴在了颊侧肩背,衣衫与鞋面也不再干爽。
他动了动,面上还是如从前一般神色,周身依然带着寒意,眼中凝凉不散,似是要受这般折辱的不是他。
宴尘用手轻撩了一下衣摆,双膝往第一阶青阶上一跪。
有第二声炸雷响在天边。
那浅蓝衣角散在青阶之上。
“呵……宴宗主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就是如你这般美人,跪行这两千石阶,膝盖受得住吗?”
“我要提醒宴宗主一句,从头至尾不能使用半分灵力,否则……”
宴尘伸出一只手,倾身扶住上方石阶,往上跪行。
他发上依然没有发带,素素束着,惊鸿侧颜没入这凉雨之下。
“不能行得太慢,不然我这手上没轻没重,魔君便要废了。”
雾中人使了灵力阻隔,这雨自是浇不到他,此地余下三人,两人血染,血混着雨水往下流,一人在青阶之上。
……宴尘跪行了一千青阶,双膝早就磨破出血,有血染透他膝盖处衣料,血印残留在他行过之处。
他行了千阶,终是有些受不住,伸出另一只手,两手扶着上方石阶,继续往上。
……喻清渊动了动,涌出一口血后醒了过来。
他被锁缚的方向正对着下方,一眼便看见了宴尘。
“……师尊!!!”
喻清渊之前心魔复发,在与宴尘喝酒时看似无恙,实则余痛一直未消,便是心魔不平。
他现下见师尊受如此折辱,心魔一下被激发到了极致,眸中生出火,周身腾腾燃起赤焰灵潮,修为疯涌之下,竟然在几息之后挣脱了锁缚。
雾中人有些诧异,可也只是有些。
喻清渊一衣的血,他叫着宴尘,疯了一般要闪向青阶之下。
可他不能如愿。
雾中人一记便将他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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