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蓝素心的红唇慢慢离开了武书生,她的双目深情,笑意盈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半天舍不得离开。武书生也静静地看着她,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蓝素心轻声说道:“我觉得好美妙!”武书生仍然注视着她的美目和红唇,微微一笑:“我觉得好神奇!”
两人不由自主欣然地笑了起来,笑得好不开心。
天色晚了下来,武书生和蓝素心挽手踏在花草丛中,慢慢往一座山峰上走去。山峰上一座亭子,琉璃红柱,十分雅净。
两人进了亭子,亭中帐幔垂挂,风吹飘袭;亭外草树长立,溪水潺潺。
武书生和蓝素心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二人依依牵手,看着山中景致,叙叙聊话。
看着满山春-色,蓝素心如痴如醉,仿若梦中。夕阳沉半山巅,山色逐渐朦胧。她幽幽叹气,启口说道:“这么美的地方,要是孤老于此,也是值的!”武书生急忙说道:“何必孤老,孑孑一人,了无生趣,兄弟愿意永远陪伴在蓝姐姐身边。”蓝素心悠悠浅笑,容颜绝美。
武书生把她的纤手握在手心。
静默片刻,蓝素心说道:“武公子,此情虽美,我好想唱上一曲,只是缺了箫琴之音。”武书生笑道:“姐姐莫急,箫琴此处有之。”说着牵起蓝素心的手,走进了内亭。
亭壁上果然置有一箫一琴,武书生取了下来,轻轻放在红木桌上。蓝素心喜笑颜开,在桌前坐了下来,纤指轻拨,琴弦“叮咛”一生,极其婉尔。
此琴檀木制成,丝线绷直,外表美观,玲珑至极。蓝素心一见便即欢喜,心内沉静,双手放松,想要畅弹一首。武书生把帐幔挂起,亭窗推开,暮色洒入亭中,光景怡人。
蓝素心纤指拨动,亭子中顿时响起悦耳琴音,婉转悠扬。武书生站在一旁,痴痴观看。蓝素心神色淡然,面色微晕,浅带轻笑,不时向武书生轻轻看去,武书生回以喜笑。
琴声悠悠扬扬,凄美婉转。蓝素心轻拨弦线,朱唇启动,悦声唱道:“柳岸,水清浅。笑折荷花呼女伴,盈盈日照新妆面。水调空传幽怨,归雀日暮笑声远。对此令人肠断。”歌声忧亮清转,略含伤感。
一曲唱完,蓝素心十指略顿,接着弦音调转,另换一首,口里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曲唱得情意绵绵,诚意许多,武书生听后心内不觉撩动,情心乱颤。
继而双目挑动,峨眉紧蹙,问:“蓝姐姐,这两首曲子,是何人所作,为何你能唱出?”
蓝素心有些意外道:“这是二十年前,宫中偶然传出,也不知是谁人所作,这些词句,我煞是喜欢,每每弹唱,真是黯然销魂。”
武书生震惊满怀,慌忙转过了头,看着远方。
“不?这些词,分明是娘作出来的,为何竟会传至宫中?”武书生心中自问,突然如受了重锤一般,胸中一片窒闷,脑中一片空白。
“难道,难道是爹?是爹将这些词带入了宫中?难道,难道------”
武书生险些跌倒在地,难以置信。
“你怎么了,我唱得不好听呀?”蓝素心悦耳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武书生只得强摄心神,回转头来,假做欣喜地看着蓝素心道,“蓝姐姐,你唱得当然好听,我都听得入了神。”
他神飞顾盼,不便久久盯在蓝素心的身上,偶尔瞧向窗外。蓝素心再唱一曲:“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飞云当面化龙蛇,夭骄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武书生听在耳内,不觉心神荡漾,难以止住寥寥思绪。
蓝素心琴音戛然而止,纤手顿住,武书生顿感奇异,怅然问:“琴声美极,姐姐为何突然停住?”
蓝素心略微嗔道:“我一人唱,你一人听,实在不够韵味。箫琴皆在此,不如公子和我一曲,增加趣味,你道如何?”武书生略为难堪,推劝着道:“姐姐如此琴音,小弟如何堪配?”蓝素心性急道:“我一定要听你吹奏!”
武书生拾起桌上长箫,双指夹住,抡转三圈,箫孔弥弥出音。武书生想了想说道:“姐姐先行弹调,小弟再以箫音和之,如何?”蓝素心欣然点头,玉指再拨,琴音又起,只是与先前凄美之韵不同,这次的曲调变得欢快畅然起来。武书生细细听之,辨认得开,便把长箫置于唇边,轻吐气息,箫音便极发出。
箫音响起,蓝素心心中不觉欣喜,两人便谈吹相和,十分兴然。虽然琴音为主,但箫音好似在缝隙中戛然而出,弥补缺空;同时比琴音略低一成,好似尾随不至,又像步步追随。
天色渐渐黑来,一轮明月挂在中天。亭中不再有琴箫之音,亭侧大石上燃起一堆火光,武书生和蓝素心相依坐在火边,仰头欣赏空中明月。
武书生悠然回忆道:“这座亭子,是我娘最喜欢来的地方,每每听她弹琴,便有哀婉之意,犹如飞星传恨,我便知道我娘定然是恨极了我爹。”
蓝素心道:“想不到你娘,竟然文武全能,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如若还在这世上,那该多好,我真想拜见一下她。”
武书生低眉垂首,神伤不已。
蓝素心看着天上月亮,悠悠说道:“相传,这月亮上有一座广寒宫,宫中住着一位嫦娥仙子,嫦娥成仙升月之后,后羿一直在人间等着她。每逢月圆之夜,后羿便要在院里摆上糖饼瓜果,以待嫦娥归来,虽然直到他死,嫦娥也未能归来,最终------”蓝素心叹息一声,“有情人未成眷属!可是,后羿的痴情------武公子,你说,他的痴情怎样?”
武书生拔开酒壶,重重喝了一口,喃喃道:“是够痴情的!”接着叹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苍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蓝素心诧道:“武公子,你竟能随口一出,吟出如此好词?”武书生道:“这也是我娘作的,虽然我也跟随娘阅读了一些书,可是却作不出来的。”
蓝素心举起酒来,盈盈说道:“来,武公子,为了这轮明月,我们喝上一口!”武书生饮了一口,问:“蓝姐姐,没想到你对琴棋书画也如此在行?”蓝素心笑问:“你只听过我弹琴,却为何连棋、书、画都赞在内了?”
“我算猜得不错吧?”武书生笑道。
蓝素心回忆道:“小时候长在宫廷,闺阁之中以琴棋书画聊以为乐,逃难之后,便再无心触琴抚弦了,今日算是重拾旧事,所忆往昔了。原本我以为对这一切早已生疏,可没想到,刚一触弦,仿如昨日再现,完全没有生疏之感。”
武书生道:“难怪心儿兴趣如此,想必是受了你的真传?”蓝素心淡淡一笑。月夜已深,蓝素心宿于亭内,武书生躺在亭外火边,万千心事一波波的涌入心间。
她回想起蓝姐姐所说的宫廷大案,那个易容成四皇子,篡取朝权,诛杀天下的人,难道真是会是他的爹爹?
难道真的就是当今的太皇爷?
武书生深思至夜,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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