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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流（第1页）

看到罗莹抬手，张师兄以为是要打自己耳光，下意识的把眼闭上了。罗莹手不停，越过张师兄的脸，刚才掷出去的木簪因为张师兄低头躲闪的原因刚好插在了他的道髻上，罗莹伸手给拔了下来。

张师兄等了好一阵子，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于是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罗莹正面无表情的在他面前盘着头发。眼看着罗莹将木簪插好，便要睁开眼想要继续解释，却没想到罗莹又是抬手，张师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张师兄捂着脸，惊慌，错愕，恐惧，悔恨，不解，各种心情糅杂在一起，脸上挤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师妹……”“不必再说了，此事到此为止，就当没发生过，双星翼火呢？”罗莹依旧面无表情，挥手打断了张师兄的话。张师兄看罗莹抬手以为罗莹又要打他，赶紧缩了缩脖子，表情委屈极了。

罗莹和张师兄穿过月亮门，来到正殿后院。张师兄从怀里掏出几个铜管交给罗莹，罗莹仔细观察着手里的双星翼火，一边的铜管外壁是光滑的，铜管中间部分刻着斜线花纹，另一侧明显在一寸左右的位置有一条环绕铜管的裂纹，外壁是菱形花纹用来防滑。看来？光滑的一侧是发射口，有花纹的一侧是运转机关。

罗莹取出一个双星翼火，对准右侧菜地，小指发力转动机关，蹭！蹭！两个小火球飞了出去，在接触到院墙的那一刻变成了一个四尺大的火焰圆盘，瞬间的高温，把菜地薄薄的积雪给融化了，露出了里面种的芜菁，罗莹对这个威力很满意。

“怎么样，还不错吧？我特意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一倍药量。这样焰火棒也成了大杀器。”张师兄看着罗莹稍微松动的表情立马贴上来邀功。

孙燧坐在巡抚衙署签押房的大案前，面沉似水，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压抑的气息。下首靠窗的椅子上坐的是江西按察使郑岳，对面是布政使张吉。

“说说吧，怎么回事？”过了许久，孙燧终于开口了，郑岳看向对面的张吉，张吉把脸转向手边的茶盏，轻轻的提起盏盖，看着茶盏里的茶叶慢慢舒展，默不作声。

“回中丞，今日巳时城内多处有狂徒当街伤人，伤五人，死七人。人犯多数已缉拿归案，利源楼跑了一个女人犯，还没找到。”郑岳说完看向张吉，张吉好暇以整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郑岳便转头面向孙燧，孙燧正盯着眼前的书灯，孙吉放下茶盏，也看向孙燧：“人犯里有些人，是军籍。”

孙燧目光锐利的看向张吉：“谁的兵？”“是王府的护卫。”张吉说完，孙燧的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俯身在孙燧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孙燧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张吉看孙燧面色不悦，便问道：“来的是什么人？让中丞大人如此心烦？”孙燧肃然看向张吉，也不搭话，一双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张吉，就像恶虎盯住了猎物一般，张吉冷汗涔涔，转过头不再和孙燧对视，呆呆的看着屋内火盆里被烧的通红的炭条，不多时汗水竟已浸透了后背官袍。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障子掀开后，一股凉意随着来人闯进了签押房，一道修长的身影在门里站定，郑、张二人转头望去，来人是宁王府右长史栾子钦，栾子钦向三位上官各行了个揖礼：“卑职栾子钦拜见中丞大人，臬台大人，藩台大人。”郑张二人点头示意，孙燧把目光从张吉身上收回，看向栾子钦，过了良久才冰冷的开口：“足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栾子钦回道：“禀中丞大人，王爷听闻手下护卫在街面上闹事，被臬司衙门拿了，特差小的来把那几个不争气的接回去，严加惩戒。”

“哼！闹事？那几个杂碎可是当街杀人。郑大人，你管着一省的刑名，兵丁当街杀人，按大明律，该当如何？”孙燧冷哼一声，对栾子钦的避重就轻心生不满。

郑岳答道：“回中丞大人，依大明律，兵丁当街故意杀人，主犯斩刑，从犯绞刑。”孙燧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对栾子钦说：“听清楚了？”

“回中丞大人，下官听清楚了，只是下官有一事要请教中丞大人，臬台大人。”

郑岳闻言看向孙燧，孙燧点头示意可以：“问吧。”

“请问二位大人，按大明律，兵丁奉上命而失手杀人，又当如何？”

“若是奉上命而失手杀人，这……酌情处理。”郑岳回答

栾子钦闻言看向孙燧：“中丞大人，今早手下护卫奉王爷命追查王府失窃，围捕时贼寇拼死抵抗，护卫为求自保而失手杀人，既然臬台大人说是酌情处理，清将人犯移交给下官，想必王爷也会严惩这几个畜牲。”说罢再行一揖。

孙燧看着栾子钦，手指在面前的案子上敲了几下，然后淡淡的发号施令：“张大人郑大人，你们去对着军籍，把王爷的人交给这位栾大人，至于毛贼，这是有司衙门的事务，留下。”

栾子钦说：“大人，为了案情清楚，还请大人将这毛贼一并交与下官。”

孙燧看了眼身边的管家，管家立刻会意，做了个送客的手势，郑张二人起身，准备离开，栾子钦站在原地没动：“恳请中丞大人可以将毛贼一并交与下官，不然只有兵丁，下官不好交差啊。”

孙燧瞥了一眼栾子钦：“我任江西巡抚，挂兵部尚书衔，你纵容兵丁扰乱民生，以致伤人性命，单这一条，我就可以清王命旗牌，杀了你这五品的右长史。清不清楚？”

感受到孙燧不像是在开玩笑，栾子钦只能作个揖：“下官清楚了，下官告退。”管家已经来到门口，为三位大人掀开了门障子。

门外又扑簌簌的下起了小雪，三个人的背影在雪夜里，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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