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倒钟上位的红利还没收完,第二天村子里又来了一帮人,就在矿场边跪下求活。这百来人是钟上位其他矿场的炉头炉工和铁匠铺的工匠,其中一个老头更是名人,大炉头米德正。
这些人原本也跟凤田村矿场一样,被钟上位压得一身是债,钟上位跑了,这债可跑不脱,全转给了收生铁的商人。而之前被杨春毁炮杀人,更是牵累得没了活路,到这会才来找李肆,已是所有路子都走不通了,才不得已而为。
“他们不是还有山场可以继续炼铁吗?”
李肆正烦躁不已,何木匠虽然给他作了拐杖,可没合适的鞋子,还出不了门,原本计划中的两件大事就这么耽搁了。
“其他矿场都被知县老爷封了,咱们这还能留着,不过是瞧在你的面子上。”
关凤生说的不是什么新鲜事,朝廷派了钦差来查广东府县案,地方上的黑矿自然得收敛一下。这事段宏时早跟李肆说过,之所以急着去勘察金矿,也有让正愁没了活路的关田等人安心的用意。只是李肆以为还得一阵曰子,没想到现在就开始封矿了。
一百多号熟练炉工和铁匠,这可是笔财富,李肆当然想收下,可难题在这收的方式上。毕竟这些人还是外人,金矿的事可不能参与,而且平白施恩,这些人缓过气来,也未必留得住,得找个合适的双赢方式,先粘住他们。
“咱们矿上的人不是要先去荒地搭屋吗?腾出来的屋子让他们住下,跟他们说,有一桩生意正等着他们做,这段时间的用度,咱们村给着,到时候用工钱抵。”
关凤生茫然:“什么生意?”
李肆摇头,自己这丈人,以后就埋头琢磨钢铁的事吧,大方向的东西他确实艹心不了。
“咱们得了金子,总不成不用吧?可要用就露富了,小贼还能应付,没件生意做遮掩,别说招匪,官府都能扑上来。”
李肆说的,就是邬亚罗倒腾的东西,可他一直只让邬亚罗研究耐火砖,到这时也没说出到底要干什么。
关凤生哦了一声,呆了好半天,又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才算是真明白了。
名为遮掩的生意,其实才是李肆下阶段的事业重点,但这时候还不急,他必须解决两个大问题,而这两个问题都针对一个形势,一个很有些险峻的形势。
自保,不仅是武力层面上的,还有政治层面上的,如今他连骨头带肉吃下了钟上位不少身家,收获已然远超他的身份,而这些收获还没有真正化作他的力量。
武力层面上,虽然官府追剿风声很紧,压得杨春逃进了深山,可暗手也不得不防。更重要的是,之后要以生死契拴住村人,没武力可不行。看得更远,这也是在培养造反的种子。段宏时说得清楚,人财军,这军可是重中之重。
政治层面上,他不过是一个连县学都没进的草民,一旦事业壮大,总会招来各方势力的关注。李朱绶只是个小小知县,没办法替他遮遍风雨,而且总有升调转迁的时候。萧胜呢,有了千总身份,但军政隔着山,可以帮着剿匪,却应付不了官场。至于白道隆……看他压榨钟上位的手段,就不能对这家伙有任何幻想。
所以李肆寻思着,眼下手里有钱,是不是找段宏时商量下,借他的关系先捐个监生,把最起码的一层防护buff拿到。
可惜,这脚一伤,什么都干不了。
“靴子!这落后愚昧的时代,居然连双合脚的皮靴都造不出来!”
李肆愤愤地砸着床沿,上山的时候,脚上穿的如果是大头军靴,可绝对遭不了这份罪。在这个时代,人们脚上穿的鞋子都不怎么适应越野爬山。草鞋布鞋合脚,却没防护。
“四哥哥,什么造不出来啊?”
正收拾完屋子杂物的关蒄听到抱怨,赶紧过来抚慰。
“算了,你也不明白……”
李肆脑子乱乱的,不想多解释,没橡胶没薄钢板,他要的那种军靴,眼下是怎么也搞不出来。
“我是不明白,就觉得奇怪,还有什么是四哥哥造不出来的?”
关蒄眨巴着大眼睛,单纯的言语像熨斗一般,将李肆的内心烫得舒坦平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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