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一一全部给了陈寡妇了。她女儿在城里上学,整天要住宿费学习费什么的,陈寡妇一个劲的催我要,你老老是不给我找一个媳妇,我自己找的这人老是找我要钱,我哪有本事搞到钱?我只能卖点树了?!你看看咱家还有什么值钱的?”“大洋马”听着狐疑着,心里绝对不相信儿子这个坏小子,但是,他的有些话也是对的也是合情合理的。这个坏小子到底瞒了自己什么?“大洋马”冷冷的看了一眼儿子没做声儿回家去了。拴柱的心里七上八下面不改色,心里确定娘就是在怀疑自己,娘就是在找陈寡妇的尸体。今天自己这么说,以后一定要一直这么说,多一个字都不能再说,娘就是这么疑心重重。
中午时分,龙青的娘黄氏和哥哥龙阳嫂子高志芬才赶到这,嫂子拉扯着哥哥忙着去上面婆婆那里,母亲可怜女儿赶紧来看看龙青,推开家门,家徒四壁,家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破炕一个破炕桌,还有她们结婚时自己给置办的三床大被一床小被,凭着眼看觉得还少了一床,拉开后门到院子里一看,没人,只有一个鸡棚几只鸡,黄氏又折回头到了厢房,堆得满满当当的柴禾和松毛,一摸锅冰冰凉凉,找了找灶台一簸箕里有几个冷硬馒头,黄氏忙着从水缸里舀上水加上蒸笼放上馒头盖好锅盖,这才下了灶堂加上柴禾点燃松毛先溜上馒头,又在厢房里左右找找只找到了一个瓦罐,里面有点臭咸菜,难不成中午一家人就吃这臭咸菜?黄氏实在没有找到别的东西,出门看到隔壁的嫂子忙问,“嫂子,嫂子,看到我家青了吗?”
“黄大娘?!”月红好好看了看,这黄大娘也不容易,一个寡妇拉扯着两个孩子,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像七十了,衣着简朴洗的发白补丁落补丁的。他们来大约是知道志钢的事了,这是来奔丧的。看看青这家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布置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安排,那边他大嫂子家里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安排有什么布置!再说,志钢的尸骨还在医院里解剖,这办的什么丧?“黄大娘,青在她家山上砍草,屋顶漏的没地方待,砍些草回来修屋顶,大约在前面雀儿山上。”黄氏感激的笑笑,忙着去雀儿山找找青。
青的心都死透了,可是人还是在活着,活着就要吃饭,就要有住的地方,最起码不能漏啊?!他死了倒是容易解脱了,可这房子漏的事还没有解决。还是要草啊,是要人去修啊,这草倒是能砍着,自己也不怕辛苦能担回去。可这补修房顶铺草还得找人来干,这会到哪里去找人呢?谁愿意干呢?人家来干活总是要请人吃点饭吧?!要弄点菜吧?!家里一分没有,蔬菜没有一根就不要说鸡蛋肉了,更是没有。没有招待别人又怎么办?不能空口跟人家说白话呀?!那不屈着人家吗?以后谁还在帮自己的忙呢?娘年轻的时候也是寡妇,日子过得多艰难自己看的清清楚楚。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也会走上娘的那一条路?!这可怎么好呢?不走娘这一条路,那自己就得再嫁一个人,那人家也可能会嫌弃自己是个丧偶的,再说自己还带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人家也许不接受啊?!自己这两个孩子要是不带着还没有人要,他那奶奶和他那个大伯他们是不会照顾自己两个孩子的,一口吃的都不会给自己两个孩子,只怕比别人对两个孩子更恶!更狠!更毒!……青的心都操碎了,脑子里千万条思绪一条条路捋着,抹了眼泪拉绳把草捆扎起来勒在扁担上。
黄氏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张脸生无可恋的,没有一点点鲜活的气息,那瘦弱的肩膀担起重重的两捆草,赶紧上前几步准备接着。青看到了娘心里百感交集,“娘,你怎么来了?”继续担着往家里走着。黄氏咽下眼泪,“娘得了信了,说他没了。”黄氏的心里也非常的纠结,都纠结成了一团。女儿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在这山里可怎么过啊?自己年纪轻轻的守寡,尝过万般艰辛,自己还在集镇上还算比较不错,做点小手工,做点小生意还能糊住嘴。在这大山里除了树就是草,还有什么能值钱的?女儿这一辈子怎么这么命苦?怎么和自己走了一样的苦水路?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呀。青的心里非常的难受,看到娘格外难受,当年要不是娘非要把自己换到这家来,自己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猪狗不如!非人的生活!黄氏也非常理解女儿的心情,要不是自己为了儿子有房媳妇,为了龙家有个后,为了有个孙子,怎么会把女儿换到这一家来?这害苦了女儿。娘俩心里隐藏着太多的心酸苦痛,也没有太多的话,匆匆忙忙回到了家里。青放下担子,黄氏赶紧解了绳帮着女儿涮草。“青,他那事怎么说?”青没有回母亲的话,带上扁担和绳放在了厢房,顺手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全喝了。看着母亲遛上了馒头,忙着拿开坛子从坛子里面掏出一些臭小菜,淘淘洗洗忙着炒炒,这就是中午菜了。家里实在没有别的了,也没有鸡蛋,更谈不上去买上两块豆腐或者干子什么的,再说街上也远,家里一分钱没有也没有值钱的物件换点什么。这时候天气正冷,地里唯一只有的就是白菜菠菜。早上忙着去砍草,还没有空去地里挖菜,将就着这一顿吧,反正都将就了这么多年了。
黄氏在外面涮着草,听到厢房里的声音闻到女儿炒臭咸菜的味道,知道女儿这日子过的惨呐,黄氏又滴下了眼泪,赶紧的顺手抹了,忙着帮着女儿涮着草。自己有多大的力就帮多大的力,别的自己也没有能力可帮女儿的。
两个小外孙欢天喜地的跑了回来了,看到了姥姥高兴的喊着,“姥姥,姥姥。”“哎!哎!放学回来了?!你娘饭都做好了,快吃去吧。”两个小家伙忙着跑向厢房洗手准备吃饭。黄氏的心里五味杂陈,两个孩子还是太小了,一点点也不懂事,不开窍,他们的爹没了,一家的顶梁柱倒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凌风的心情并不是这样的,在自己的印象当中,自己回到家里面只有母亲,一般情况下看不到父亲也见不到父亲,有的时候在地里忙,有的时候在上坡奶奶家忙,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吼叫,反正看着也不舒服。所以爹在不在家在不在的去不去世的这个对风儿没有什么感觉,私下里觉得父亲不在家反而好些,省的他又鬼哭狼嚎,然后叫唤着要打自己又打妹妹娘闹闹哄哄的吵吵嚷嚷的。花花那是根本没心没肺的,更是无所谓了,反而整天听到爹骂自己就是个赔钱货,对自己不是吼就是叫要不就是骂,昨天那么好吃的鸡非不让吃,每次有好吃的好喝的什么的全都要送给奶奶家,自己要是不答应还把自己兄妹俩打了一顿。
青出了厢房,“娘,过来一块吃吧。”黄氏忙着拍拍身上的尘土进了厢房。一家祖孙三代四口人站在灶台边就着咸菜啃着馒头喝了一点凉水。黄氏看了看三个人心里也苦啊,女儿这是被累坏了折磨到底了面无表情,心里的苦娘是感觉到的。两个小孩子这一天吃的这么不好的东西依然开心快乐,他们是一点点都不担心他们那个爹已经死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办丧事,也没有设灵堂,女儿问了也不说,这可怎么好啊?这时候两个孩子太小,当着他们面前问不太好,黄氏隐下了自己万千的语言。
志芬和丈夫在娘那边吃好喝好,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加上志芬是偏向娘的,心里一直瞧不上龙家更瞧不上这个小姑子。这会儿下来了,看到那个死婆婆在帮着小姑子涮草破口大骂,“你这个死老太婆在家都不干活,装累装疼装病,来这儿献什么殷勤?你看你生的这个死丫头害死了我弟。你这个臭婊子!我弟死了你还在那砍草?!你都不晓得设个灵堂?!你叫人家来拜祭到哪去拜祭?人还不在家里找都找不到,你这个骚狐狸精到底安的什么心?”
黄氏的心里明白,这个儿媳妇跟她那个娘是一个德行,他这一家子人都是这个德行,可让女儿遭了大罪了,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儿子啊!为了龙家!
青听着这个不讲理的嫂子大姑子大声斥骂看着神情也不示弱,“你弟是在你娘那里死的!你要问你就问你娘!这与我有什么相干?!你来骂我做什么?你要骂你就骂你娘!他是帮你娘修的房子在你娘家摔死的!”
“你这种臭婊子!你还敢跟我怼嘴?!你要是在那里待着涮草,他怎么会急着要下来?他怎么会摔着呢?”
“放你娘的屁带给你爹闻!我不在那涮草你大嫂子不在家?!你大哥不在家?!你娘不在?!他们不能涮草?!凭什么一定要叫我在那里?!我不在那里他就摔下来?!我在那里他就摔不下来?!你家人都是用屁股想的?一家人都是什么心思都是什么人呐?人是在你娘那里摔的,你要找正义找你娘去!再说咯,我不在那涮草,你娘家不是也把屋顶修好了吗?!”
志芬真是不敢想象,这个臭婊子她居然敢跟自己怼嘴?!敢跟自己吵架?!她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难怪娘说她现在越来越过分,嫂子和大哥也说。不收拾收拾她,她都不知道哪面朝前了?!给了三个颜色她就敢开染房?!这还得了?!志芬拉下脸来上前噼里啪啦就要打。青已经无所畏惧了,去他娘的嫂子哥!自己这些年吃过的苦都是因为这个哥,随他俩怎么去折腾,他们过不过的就由着他们,自己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了,她要走就走吧,她要离开龙家就离开吧,离开哥就离开吧,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不再为他们隐忍着了。青迎上去和小姑子打成了一团。
龙阳是不敢忤逆老婆的意思,更不敢得罪丈母娘和丈母娘一家人,一边也帮腔着说着自己的妹,“妹呀?!怎么这么不懂事?多大个人啊?快撒手!撒手!”龙阳忙着拉扯着妹妹,志芬看到这个样就势使劲的劈头盖脸的打着青。黄氏的心都碎了,自己怎么养出这么样一个儿子?!这么窝囊!这么没有用!一边也是骂着儿子,让儿子住手不要再拉了,一边也劝着儿媳妇。这边志芬讲话大话洋洋嗓门老大,那边她娘和嫂子那边竖着耳朵早就听到了。这个臭婊子?!居然敢说自己家的人?!居然敢和自己的女儿吵架?!老太太气的火冒八丈“咚咚咚”下来了。一边往这边赶一边嘴里边唠唠叨叨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然后吵吵的又骂着青,不外是青怎么不要脸了怎么坏了怎么死懒不干活了怎么不孝顺自己怎么气着儿子怎么对儿子不好了,顺便也骂骂黄氏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都是她害死了儿子什么什么的。喜凤见丈夫出门跟着他娘立刻上前拉住丈夫,冲着丈夫一瞪眼,志铁畏畏缩缩的又躲回了家里。
这一下子老太太一冲到了下面和女儿一块儿扭打青,嘴里不干不净声音洪亮,吵吵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龙阳就是个和稀泥的拉偏架的,黄氏气的不得了,一边捶打着儿子一边护着女儿。青毕竟瘦弱一些,又是哥哥拉的偏架,挨了不少的打,心中一股气拧着拼死命的要和这对母女俩狠狠的打一架,一打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恶气。月红和婆婆一家人听到了吵架赶紧跑了过来,赶紧分开了众人。赵氏赶紧拉住青的婆婆罗氏,“老嫂子,老嫂子,老嫂子,你赶紧回去,你赶紧回去。”月红婆婆赵氏忙着说着边推搡着老太太赶紧把她送回去,这个老太太就是个是非精!搅事精!浑不吝!老太太哪里肯?!一个劲的往回挣着,边挣边大声叫骂着青,顺便问候了青的祖宗十八代家里面所有的亲人,拼了命的扑过来要撕打着青。月红拉开了志芬,“家里出了大事不能好好说话?!你看看你回来就闹事的?”志芬和月红差不多身板,被月红拉住了还挣不开,志芬狠狠的杵在那里用手拢了拢头发整理整理衣服,也是这么着问候了青的祖宗十八代。志有拉开了龙阳,看着这个哥真是心里都叹气,有他这样做人做事的?!黄氏护着女儿,青身上也受了伤挨打的疼,却狠狠的打了这一架反抗了这一回,心里感觉到无比舒畅,虽然自己也受了很多的伤再也不怕他们了,再也不怕他们压制了,杵那不住大喘气。两边势均力敌,谁怕谁?!
这边闹哄哄吵嚷嚷的,那边志邦家和正在调查的陈所长慌慌张张也跑了过来,看着这个阵势,又气又恨又无奈,这一群农村的老妇女真是没辙了。志邦是队长先说了话,“怎么回事又吵了起来了?”两派人各抒己见滔滔不绝,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吵吵嚷嚷的,志邦真是烦透了这个婆媳俩,更烦这个婆婆,指着青问,“青,你先说。”
青一抹头发理好衣服忍着疼痛,“我和娘在下面涮草,”一指志芬,“她跑下来骂骂咧咧的,说他弟是我害死的,我在家里也不办那个享堂,我家里一分钱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把什么的办?……”
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志芬和母亲打断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叫着,还是那些话儿志钢是她青害死的。志邦都懒得看这对母女俩真是高家的败类!“好啦,好啦。青有没有说冤枉你们的话?说的是不是事实?”母女俩一看志邦这德行就是不帮自己啊?!又火了!又和志邦吵吵起来,不外是昨天事情的经过就是青的责任。陈所长经过一番调查了解走访已经掌握了个大概,村里众口一词都说这个老太太太不让人省心了,看了一下这个老太太这表现确实不让人省心。“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叫了。我是派出所的老陈,我就是到你们村里了解这个事情的,我已经调查了一早上一上午啦,你们不要吵吵了。志钢的尸体在医院里解剖,没办法拉回来办丧事,一切等我们派出所了解清楚了,弄明白了才能拉回来。办灵堂的事现在还提不上,还不能办。昨天的事情我今天现在正在调查了解,初步了解也不是龙青的过失,不是龙青的责任。你们婆媳俩以后不要再吵了,这个事最后的最终结果,我会来通知你们的,你们可有什么异议?待会儿我还要到你们家去了解情况,到时候我们见面再说。好了,好了,都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就过去。我从志邦家这里了解完了就过去。”陈所长轰赶着这对母女俩,把他们轰上去。龙阳看着媳妇那拉着的猪心肺脸屁颠屁颠的赶紧的跟着一块儿上去了。志芬搀扶着母亲心下不平也恨恨的,气呼呼的老太太气不平愤恨的骂骂咧咧的一块儿上去了。陈所长和志邦两两相望,这对母女俩就这个德行,陈所长也看清楚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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