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昭原本以为见研究院那些老头,至少也要三四天才能把话说明白,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其实很快,来之前先把他这个人了解了个透,连他怎么突然要回国好像都知道了。
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看那些父辈的老前辈笑得,那语气,活像他是个拿不到零花钱就闹离家出走的中学生,中二病得很。
老前辈拍着他的肩膀,回国好啊嘛,你们这代人的爱国情怀其实也不比我们这些老头差为国争光很好啊,老薄说,o3年神舟五号上天那时候你偷偷躲在被子底下哭了好久”
薄一昭“神五上天是早上九点,我在学校上课。”
薄老先生“你不在意你还记得是早上九点”
薄一昭“”
如此这般,想也知道是薄老头瞎鸡兜底,人老了嘴巴也不严实,没见过那么能拆儿子台的,薄一昭酒桌上又不能黑脸只好保持着”父慈子孝”应该有的微笑,拼命地给他亲爹敬酒,喝到之后,老头站都站不稳了,被他半架着拖回家。
到了家门口,都晚上十一点了。
请来的保姆早回家了,薄母来开的门,看着门外眉眼淡然,目光黑沉隐约可见醉意却面瘫着脸的儿子,和挂在他肩膀上,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薄老先生一向优雅又温柔的薄母了疯,恨不得挠花这俩长不大的父子的脸“你灌你爸了”
“你怎么知道啊”
薄一昭刚把他亲爹交到亲妈手上,头有些晕不合适立刻低头换鞋,正安静靠在门边缓酒。
他嗓音里透着特别纯真的惊讶。
“我还不知道你们斗鸡似的,你爸今天出门前就跟我说如果他今晚醉了凶手就是你”
薄母扶着喝醉了沉得像铁坨子似的丈夫,心里不知道这些理科男除了面对牛顿和伽利略能正经做个真男人,这辈子还能不能有长大的成熟一天
“你不就不高兴你爸跟外边人说你项目做不下去了吗,三十二岁的人了,那么幼稚的哎呀,杵在那干嘛,我肩膀要压塌了,刚打了瘦肩针医生说了不让使力的,你赶紧换鞋接把手”
薄一昭闻言动了,摸了摸鼻尖把鞋换了“你们也知道我三十二岁了,能别像小时候似的,尿个床都要通知小区看门大爷么”
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爹接了过去。
薄母得了自由,赶紧轻轻揉了揉肩,听着薄一昭的话又被逗笑了“怎么,不耐烦我呀那你赶紧找个媳妇儿去祸害别人家的小姑娘去我面对你爸一个够累了,还想多活几年呢”
薄一昭“”
儿女上了年纪之后,父母就这样,吃完饭下楼散步碰到两条成双成对的狗,都能扯到“你到底还找不找对象”这件事上。
以往薄一昭都是一脸不耐烦地敷衍,然而今天不同,闻言他沉默了下,居然难得“嗯”了声。
一边应着,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他那装扮优雅,在家里也画淡妆,这辈子只以“富贵太太”形象出现的母亲,想了想,接着微微蹙眉
没别的,就不小心想起昨天自己随便跟某个小姑娘说的“我妈不让我和诈骗犯玩儿”这件事。
磕碜到她没有是不知道,他自己倒是忽然真的有点操心起来。
“妈。”
立在客厅的男人叫了声。
“干什么呀”
此时,薄母正蹲在玄关,强迫症似的将父子俩踢乱脱下的皮鞋摆整齐,放进鞋柜里听了儿子的叫,头也不回地应。
“你对儿媳妇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他嗓音平淡。
就像是在问明早喝粥还是吃包子。
薄母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嘴巴里还嘟囔“什么什么要求是个人我就”,“就”了一半没“就”出下半句,她猛地一下转过头看着她那面瘫着脸的儿子
薄一昭之前的沉默和纠结已经烟消云散,已经露出“我就随便问问”的表情。
但是越不上心,那就越有问题。
“啪”地一下关上鞋柜,薄母走到薄一昭跟前拉了把他空闲那只手臂,凑近了问“你问这干嘛,有情况啊”
“没有。”
答得干净利落。
“是乔欣啊”
这天底下女人都一样缠人且想象力丰富,薄一昭面无表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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