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路参议,听说你是浙东人士,有没有认识官府的门路?”柳夫人这句话,让陆兵大吃一惊。
陆兵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是做得天衣无缝了,知道他的身份之人不会超过两个手掌的,但现在他却从柳夫人的口里听得这个,不由得暗暗心惊,难道杭州总督府和戚将军的队伍里有倭寇的内线存在?而且真要是存在这样的内线的话,那他和穆十娘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随时都有被干掉的风险的。
很快,陆兵否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测,他知道这个柳夫人很有手段,见多识广,如果是自己的口音让她产生了这样的判断的话,那事情还有转机的。
“夫人想必是从我的口音里听出来我是浙东人士吧?”陆兵问道。
“是啊,妾身孩童时代曾经在浙东呆过一段时间,现在听得你的口音,觉得很是亲切,这才猜测路参议可能就是山阴或者句章那边的人士!”柳夫人又是一笑,头上的首饰顿时乱颤起来,陆兵放心了,这话起码证实了他刚才的猜测,这个女子不简单,对事情的洞察力很明锐,需要小心仔细应付。
“路参议,妾身本来是青楼一女子,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相公能够花重金把我赎出来,就等于是给了我全新的生命,虽然妾身知道相公做的事情不对,但妾身只能顺从他,跟着他,上次回家祭祖,遭遇官军拦截,得蒙路参议伉俪相救,妾身又有了一次新生命,路参议如有成人之美之心,不如好事做到底,帮妾身和相公走回正道,不知意下如何?”柳夫人很诚恳的说道。
陆兵大惊,急忙站起来向柳夫人深深一鞠躬道:“难得夫人如此深明大义,如果能够劝阻主公走回正道,归入大统,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但想必此事不容易,主公目前正在兴头上,估计是不会听从夫人之言的。但如果夫人坚持这样,那在下倒可以试试,但请夫人务必答应在下一个要求,那就是千万不要在事情还没眉目之前,将此事告诉主公,否则在下和办事之人的性命肯定不保,想必也会连累到夫人的。”
“那是自然的,这点请路参议放心,妾身看路参议有缘,今日趁着妹子也在,妾身愿与妹子结拜成干姐妹,不知刘妹子意下如何?”柳夫人扭头对坐在一旁的穆十娘说道。
穆十娘没曾想柳夫人竟然想要跟她结拜成姐妹,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陆兵,而陆兵急忙朝他点点头,微笑着示意她:“这是一次机会,有了这层跟柳夫人的关系后,以后在沥港这里就好办多了!”
穆十娘何等聪颖之人,一看陆兵的眼色,当时就立即起身,朝柳夫人拜了下去,嘴里称呼道:“姐姐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柳夫人喜笑颜开,笑吟吟的过来扶起来穆十娘,拉过来坐在了她的边上,说道:“妹子,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好了,我能有这样一个乖巧漂亮的妹子,真是上天修来的福气啊!”
说罢,刘夫人一挥手,后面盈盈上来两位使女,端着两只大红漆盘,陆兵一瞧,一只盘子上放着一只墨绿的玉镯,盈盈闪光,视水流在流动,一看就是顶级好货色。
另外一只盘子上则放着一只金灿灿的大元宝,看那个头足足有百两之重,陆兵看得那个端着盘子的使女很是吃力,估计是不会太轻的。
柳夫人笑着对穆十娘和陆兵说道:“这两样东西送给妹子,当做见面礼,请妹子和妹夫收下,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就不要客气了。”
一出手就是一只墨绿题头的顶级玉镯和百两金元宝,看来徐大海这几年来着实抢掠了不少宝物,陆兵心里暗暗称奇道。
穆十娘看了看陆兵,陆兵正要开口,却听得柳夫人说道:“妹子啊,这是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尽管手下就是了,不要管妹夫,他是不稀罕这些身外之物的。”
陆兵咳嗽了一声,穆十娘急忙起身再次谢过了柳夫人,将那玉镯和金元宝拿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妹夫啊,今后你也得改口了,就叫我姐姐吧,这次跟着你姐夫去南澳,少不了半路上会碰到事情,那队火铳手你带着,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凡是你姐夫手下人等,只要见了这个令牌,便如同你姐夫和我亲临一般,着半块令牌可以调动火铳队,加上你姐夫的那半块,则可以调动整个沥港的所有人马和战船!”柳夫人拿出来了半块令牌,放在桌上,让陆兵感到又惊又喜,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到住处,陆兵决定冒一次险,送消息给杭州的徐先生,正当他将情况让穆十娘写在了纸条上,用蜡封好后,待得装进筒子里去,突然门外传来鲁队官的喊声:“路大人,主公有令,计划提前,现在要出发去南澳了!”
陆兵一惊,差点一哆嗦将手中的那个密信要掉落下来,亏得穆十娘一把抓住,对陆兵使个眼色,陆兵急忙喊道:“知道了,你们马上列队,稍后就来!”
看来刚才徐大海去码头原来是早有此计划了,但为何柳夫人却不事先告知?难道这次提前出发是徐大海的心血来潮?还是徐大海夫妇已经发现了他和穆十娘的真实身份,借着刚才吃饭结拜姐妹的举动来让自己放松警惕,从而在海上将自己和穆十娘结果?
陆兵此刻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乱糟糟的,这情况变化得太快了,不知道该咋办好了,好在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马上阻止了穆十娘将那小筒子放到信鸽腿上的举动,他觉得,此刻肯定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举动,如果要是信鸽被徐大海的手下抓获,那他们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到时候就算柳夫人保他们,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了,况且从刚才柳夫人的一系列举动来看,好像是刻意为之的,陆兵深处虎穴之中,当然是不能不谨慎的,否则一旦稍微有些露出马脚,那便是杀身之祸,自己死在这里倒是不可惜,只是可惜妹子了!
穆十娘虽然很不理解陆兵的举动,但还是听从了陆兵,她将纸条藏在了内衣里,迅速打扮了一番,一刻钟后,陆兵和穆十娘穿上戎装,出现在了门口。
鲁队官已经在门口站了一刻钟了,火铳队已经全部列队完毕,当然他们是不敢闯入门来的,他知道,里面的这个人现在是夫人身边的大红人,要是惹恼了夫人,那自己这个小队官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只能等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看见陆兵出现在门口,鲁队官松了一口气,急忙抱拳道:“火铳队已经集结完毕,请大人移步!”
陆兵点点头,跟穆十娘一起朝前面的战马走来,随即跨上战马,一挥马鞭,战马长嘶一声,飞也是的朝码头飞驰而去,后面的火铳手则紧跟而来。
来到码头上,陆兵老远就看到码头上灯火通明,徐大海站在了最大一只船的甲板上,周围立着一群黑盔黑甲的武士,看见陆兵过来,徐大海命人放下船板,让陆兵他们上船。
上得船来,陆兵这才发现,大船上有许多黑盔黑甲的武士,这些武士他没看到过,应该是徐大海身边的侍卫。
大船周围并排泊着四艘海船,这些海船的体型比这艘大船要小,但目测吨位也有千吨左右,比起来官军水师的那些破船来,这些船只真是可称之为艨艟巨舰了,而那四艘海船上,陆兵看到船舷两侧都露出来了黑洞洞的炮口,这是炮船,估计是为这次徐大海出海去南澳岛护航的船只。
一个盘踞浙东沿海岛屿上的倭寇头目竟然有如此的水上排场,这让陆兵感到有些惊骇,徐大海都这样了,那他上面的那个大倭寇头子汪直那更是了不得了,这样的水上装备在手,怪不得官军水师连连吃败仗,看来也是情有可原了,要干掉这些倭寇舰队,看样子朝廷要在造船上下大力气了,否则难以对付的。
“哈哈,妹夫啊,来来,来这里看看!”徐大海对陆兵打着招呼,看来柳夫人跟穆十娘结拜姐妹的事情徐大海事先肯定是知情的,否则他怎么知道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啊?
这一来,让陆兵的担忧更增添了几分,他急忙暗暗的拉了一下穆十娘,提醒她:“不要随便说话,看我脸色行事!”
穆十娘自然是心领神会的,她跟着陆兵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岂能不明白陆兵现在的意思?当然她也明白,这里是龙潭虎穴,是倭寇的老巢,眼前这个家伙是倭寇大头目,是杀人如麻的大魔王,岂能不多加以小心应付啊?
陆兵来到徐大海边上,朝他拱手作揖道:“姐夫,请受小弟一拜,刚才贱内已经跟柳夫人结成姐妹,小弟自然也是要改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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