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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整个浙东被一则消息轰动了,明州城的港口里泊进来了三艘大海船,船上全是粮食,这些粮食已经装在了车子里,专程运往杭州和山阴句章等地。
消息传到茅老板的耳朵里,一向淡定的茅老板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这个消息无论真假,那必将对当前的米价造成损害,那些畏首畏尾的商人便会立即抛售手中的粮食,生怕被套牢,到时候卖不出去!
背着双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了几次,茅老板又了一个主意,叫来管家,对他耳语几句,胖管家立即领命,带着一批人出去了。
很快,官仓放粮处到处都是人,人挤人的,都等着官仓放粮,官军哨官很快发现,这批来卖粮的人有些不对劲,有几个还是昨天前天来买过的人。
哨官将这个情况禀告了上司,游击将军又将这个情况禀告了赵巡抚,赵巡抚一听,冷笑道:“肯定是那些奸商叫来的人头,他们花钱雇佣这些人来买官府的平价粮,来实现囤积的目的,那好啊,他们还有钱来买?就全部敞开供应!”
茅老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他以为官府这次是虚张声势的,没曾想真是运来了这么多的粮食,而且这些稻米的质量比以前他收进来的更好,颗粒饱满,煮出来的饭量比此前的稻米多一成,而且口感更好。
这时候,手下管家有慌慌张张的跑来禀告:“老爷,不好了,咱们的一只运送银两的镖队被官军截住了,连人带银子全部被官军抓走了!”
“啊,怎么可能,昨天不是给赵大人送去了两箱银子了吗?怎么他还要这样搞啊?”茅老板急眼了,大吼道。
“老爷,送银子去的老王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被官府扣住了,老爷,听坊间说,陆侯爷已经从南洋搞来了大批粮食,明后天就能到明州了,这批粮食一到的话,市面上的米价可要绷不住了啊!”管家哆嗦着说道,昨晚辛亏自己没有带着银子去找赵巡抚,否则被扣住的就是自己了,好险啊。
茅老板还没开骂,就有人闯进来了,一看是那些米店同行和其他城内各富商,这些人一看见茅老板就说道:“茅老板,各大钱庄都无法取出来大额银两了,没银子可用了,官府又不断增开了许多粮仓开卖,我们囤积起来的那些粮食以后卖给谁去啊?难道留着自己吃?”
这些商家扛不住了,纷纷要求茅老板:“茅老板,别撑着了,现在抛售还能捞回一些本钱,否则一旦南洋的粮食到明州的话,那估计就是将价格腰斩也卖不出去的了!”
“你们怕什么啊?老夫已经派人去向京师的黄大人求援了,只要他一出手,形势就会立即改观的,赚钱特别是赚大钱是要有耐心的,你们就这么点出息啊?”茅老板还是不肯服软,强撑着说道。
众人一看他还是这样,便无话可说了,他们心里清楚,到时候就算京师的黄大人出手,那也是鞭长莫及的,吃亏的是自己,真要是倾家荡产了,茅老板会补贴他们吗?
马上就有几家米店开始了抛售,开始价格跟官仓放粮的一样,低于去年平价的一成,但后来发现抛售效果不佳,于是这几家米店又降价三成。
这一来,其他几家商家就再也扛不住了,担心这些采购来囤积起来的粮食最终砸在自己的手上,最后落得个血本无归,便咬牙降价四成,开始了大甩卖。
赵巡抚和陆兵得到这个消息,急忙派人大量收购这些粮食,有多少收多少,那些商家为了尽快出货,疯狂的开始了抛售,一时间,全城的各大商户开始了抛售比赛,一家比一家的价格低,甚至有人打出来了腰斩一半的价格出售粮食。
市面上的粮价应声而下,茅老板也扛不住了,那些借给他钱的财主纷纷上面要债来了,他们已经得到风声,陆侯爷从南洋采购的大批稻米已经到了,茅老板囤积的大量粮食要砸在手里了,他们担心这些贷款收不回来,于是一起涌向茅府来讨要钱财。
茅老板还是硬撑着,他以官府的布告为借口,对这些债主说道:“官府严禁半个月内有一两银子以上的交易,不是老夫不还你们钱财,只是官府有禁令啊,银子老夫有的是,不会少你们的。”
“茅老板啊,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比去年腰斩一半了,你囤积了这么多的粮食,到时候要是南洋的那些稻米一到的话,你的这些粮食还能卖给谁啊?那这些贷款不是打水漂了吗?再说我们收到了官府的通告,他们要我们立即收回发放的贷款,这次收回贷款不受此前公告的限制,你还是将那些贷款还给我们吧,利息方面可以酌情商议的。”那些债主不傻,追问道。
茅老板一个头三个大了,这时候要他还钱,他哪里能凑得齐这么多的钱啊,而且如果他兑付这些贷款的话,那钱庄的储户必定前来挤兑,干钱庄的其他都不怕,就怕这个挤兑了,所以他咬咬牙,对那些债主说道:“现在要还钱不行,最起码得等半个月后,老夫可以以更高的利益贴你们,希望诸位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帮老夫一把!”
大多数的商户看得茅老板的态度强硬,便不再紧逼了,但还是有几家不肯,他们嚷嚷道:“你要是不肯还贷款,我们要去告官!”
“可以啊,就算你告到京师,你也得打回来的,你们要是想吃苦头,就随便去告好了,茅某不怕!”茅老板牛气哄哄的说道,他仗着朝中有人,完全不在乎这几个商户的上告。
此法以前茅老板屡试不爽,那些商户自然不是茅老板的对手,他们跟朝中有人的茅老板斗,那还不是胳膊跟大腿比啊?
但这次茅老板失算了,这次有一些商户看出来了端倪,茅老板虽然是朝中有人,可他的对手也不简单,不要说赵巡抚这个封疆大吏了,那个在浙东的陆侯爷就是个厉害对手,连他都站出来跟茅老板斗法,那茅老板还有什么胜算啊?要知道你朝中的后台官儿最大,但远在京师,远水救不了近火,县官还不如现管!
第二天早上,一群商户在钱塘县衙面前击鼓上告,钱塘县李县令听得是商户上告茅老板,当时就立即开堂审问。
他就在三天就就得到了赵大人和陆侯爷的指示,等着这些商户来告茅老板呢,一看现在来了,当然是马上立案处理了。
事情很简单,就是简单的贷款纠纷,这些人要收回发放的贷款,而茅老板不肯还,这个案件的判决很简单,李县令立即发下文书,派衙役几队去茅老板的钱庄,将钱庄全部查封!
但衙役还是来晚了一步,茅老板手下的几处钱庄前人山人海,这些人手里都有钱庄的存票,他们要来取银子了!
衙役捕头一看这个形势,急忙回禀县太爷,李县令对他说道:“去查封他的米店和其他典当行产业啊?实在不行,直接查封他的庄园房子!”
“大人,县衙的人手不够啊!”衙役捕头说道。
“你只管去查封,人不够我去找赵大人!”李县令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一个时辰不到,茅府门口就过来了一群军士,将茅府团团围住,管家看得这么多军士来了,吓得哆嗦不已,裆部都湿漉漉了,赶紧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禀告:“老爷,外面来了一队军兵,已经将府邸围住了!”
“怕什么?让家丁拿家伙堵住大门,不让他们进来!还有挂出去当年朝廷赐的那块匾,我看谁敢动!”茅老板三年前花了大把银子捐了个虚官衔,再加上他的亲戚一番运作,朝廷赏了他一个正三品的大夫之职衔,其实也就是个荣誉称号而已。
茅老板是知道规矩的,大明律有规定,要查抄三品以上官衔的人家,必须要有朝廷的圣旨或锦衣卫出手,其他衙役无权查抄。
果然,当管家将那块朝廷赐予的匾额挂在大门上后,围在外面的游击将军犯难了,急忙派人去禀告赵大人:
“大人,发现茅府挂起了三品大夫的匾额,以及确认过了,确系朝廷所赐!我们无法进去查抄!”
赵大人听得这个,哼哼冷笑几声,对游击将军说道:“奸商还想着跟我玩这手?马上禀告陆侯爷,让他过来,还有禀告沈浪沈大人,让他来镇镇这个奸商,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真是不作不死!!”
茅府的人还没高兴几个时辰,下午时分,门外传来了一阵欢呼声,管家爬上梯子,发现门外军士堆里来了一群锦衣卫打扮的人,其中还有以为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大官,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穿蟒袍,身前身后跟着四个手持火铳的彪形大汉,威风凛凛的朝茅府过来,一看这个人的架势和派头,那肯定是比赵巡抚大得多的大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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