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祖宗规矩,腊月二十三宫里祭灶,等祭完了灶,内务府便传知各宫总管封印,自此之后,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高高兴兴的准备过年了。
可如懿却过的并不痛快。
腊月二十四这天,嫔妃这年最后一次在翊坤宫给如懿请安,如懿还是照例板着脸训话,“过年了,内外命妇都要进宫请安,本宫没有时间一个个的盯着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出错,否则本宫定然饶不了你们,听见了没有?”
虽然很多人的白眼都快翻到南天门去了,但是如懿毕竟是皇后,而且这大年下的,若是因为顶撞皇后被禁足了,那面子上可真说不过去了,于是,众嫔妃虽然心中不快,但依旧恭恭敬敬地答道:“是,臣妾们不敢忘了皇后娘娘的教诲。”
然后如懿十分满意的让奴才们抱着一些布料出来了,放在一张桌子上,“这些料子都是好料子,你们看着有合适的挑一挑,做件过年的新衣裳,也好鲜鲜亮亮的过年。”
众人一看,心里都快笑翻了,这些布料也不知道是哪年留下的库脚料,颜色就更离谱了,不是老蓝、就是老绿,不然就是绀青、酱紫。
众人看着桌上的布料,又看看自己身侧的人,谁也没有动手去挑选,高位嫔妃真不缺这些东西,低位嫔妃呢,虽然是真缺钱缺料的,可她们正是明媚鲜艳的年纪,要真穿了这些颜色的衣裳,恐怕皇上见了都不是召幸了,而是直接磕一个叫声太奶了。
最后终究是颖妃当了出头鸟,“也得亏皇后娘娘宫里的姑姑们保存功夫了得,这样陈谷子烂芝麻的抹布也收藏的这样好,不过,臣妾宫里不缺这些抹布,臣妾就不要了。”
然后她草草行了个礼,便扬长而去了。
然后豫嫔也有样学样,跟着走了。
最后只有两三个新进宫的小嫔妃因为手头实在缺钱缺物料,千比较万挑选的从里头扒拉出一匹两匹看着不算太丧气的颜色,还规规矩矩的谢了恩,才算让如懿的脸没有丢的那么彻底。
腊月二十五这天,各府第福晋、命妇、格格、以及一品、二品大员家里未出嫁的女儿照例是要进宫陪太后过年的。
如懿陪着甄嬛在慈宁宫升座接受众人的朝贺,如懿打眼一看,脸立马就沉了下来。
各府邸的福晋和命妇都是按品大妆,一色儿的大红绣花氅衣、粉红衬衣,没有太过于出彩的,也挑不出错来。
可那些未出嫁的格格、小姐就没有这么多规矩了,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仿佛将一年来的心思都放在今日的打扮上头。又一个个的使出浑身解数在太后面前出风头,用尽浑身气力让太后注意到自己。
如懿看着这些年轻女人这样矫揉造作,心想这些女子这么不要脸的讨好太后、讨好高位嫔妃,无非就是想要入宫而已,一个个都是为了分她的宠夺她的爱。
这么想着,她自然也就给不出什么好脸色来了。
在欢声笑语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而如懿这一年最大的打击无疑是来自除夕家宴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乾清宫内的气氛热烈了起来,渐渐都放开了性子,尤其是宗室里的几位老王爷和来自蒙古的几个老额驸,不但热热闹闹地相互敬起酒来,喝的嗨了还都拿出了绝活给皇帝献艺。
后来蒙古来的嫔妃们在自家叔伯的撺掇下,来了一段马头琴。
原本寒香见是不准备出这个风头的,但是看到蒙古嫔妃都上场了,自己身为能歌善舞的回部嫔妃,而且自己的家人还都在京城,在皇帝手下混口饭吃,没有点表示也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就带着自己的婢女给大家来了一段赛乃姆。
一舞既罢,弘历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个美艳无双的妾妃,“好好好!李玉,赏!”
到这里的时候,如懿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前面无论是老额驸们的表演,还是老王爷们的表演,皇帝都给了赏赐,过年嘛,无非就是图一个彩头罢了,有个老王爷还求了一幅皇帝的字呢。
然后,她听见李玉铿锵有力的道:“寒氏秉心克慎、奉职维勤、壸范端庄、礼容愉婉,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容嫔……”
后面的话,如懿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的!
她的弘历哥哥竟然准备了这样的旨意,而她这个中宫皇后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如懿看向甄嬛,甄嬛正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寒香见,就像以前的时候姑母看着她的样子,显然,这对母子就瞒了她而已。
只是,她的少年郎再也不用曾经那样痴缠的目光看她了,他的目光倒是一如从前那样深情缱绻,可惜,他看的是另一个女人。
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要暴起打弘历一巴掌的冲动,所以,她只能死死的攥住自己的华贵的衣袍,任由长长的护甲刺进皮肉中。
这个连叶赫老女都不如的玩意儿,被自己父兄当做一个玩物送进宫的东西,当年不过是在她宫里学规矩的官女子,如今居然也要成为一宫主位了,是名正言顺的娘娘主子了。
封号竟然还是容,弘历哥哥这是在讽刺谁呢?
她寒香见今儿有这样的宠爱,日日承宠,虽然年纪是大了一些,可是她自己生永璂的时候不也已经三十五岁了吗?
而今这位新晋位的容贵人不过二十八岁而已。
如懿难看的脸色,弘历自然也看到了,可他竟然只是转过头不再看她。
如懿就这样食不知味、如坐针毡的过完了她的除夕。
除夕家宴才刚结束,又要祭拜祖宗太庙,一直到正月十四,几乎日日有人递了牌子进宫的,在京的嫔妃娘家人、各府邸福晋、命妇总是想多和宫里头走动走动的,一旦被准许进宫,必然是要先到皇后跟前磕个头的。
如懿因着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应付这些人,都是草草打发了事,有时候甚至只让人在翊坤宫外头磕个头便罢了。
于是,正月十五还不到,皇后吝啬、不知礼数的名声竟然都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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