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子衿没有阻止,雪鸢继续道,“惊得三房鸡飞狗跳,三老爷去找老夫人要免了四小姐罚跪祠堂,把老夫人也气的晕厥过去了。”
杜子衿面色沉静的听着,唇角几不可见的扯开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个时候谣言大面积的散播开来,杜子灵又那么刚好的虚弱昏厥,加上老夫人也被气病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加在一起。别人只会更加相信她杜子衿私德败坏,不仅不知廉耻跟男人私奔,回来还欺辱迫害同宗姐妹,更是因为此事导致祖母生病,坐实了不贤不孝的名义。
明日还是她的及笄礼,试想此事一出,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小姐,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一向沉稳如雪鸢,被这一连串的事情也打得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替我更衣,我要去毓梳院。”杜子衿沉稳开口,“一会儿你去找墨桑,她有个哥哥在外院,你去让墨桑替我传个消息。”说着压低声音在雪鸢耳旁低语几句。
雪鸢蓦地睁大双眸,不敢置信的看着杜子衿,一向稳重如她从没像此刻这般被小姐的胆大行径震惊到如此地步。
“可是,小姐……”事情太过出格,雪鸢一时也不敢应下,就怕届时事情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没事,你放心去吧,我心中自有定论。”杜子衿面色沉静如水,清澈如水的眸子一派笃定,令人望之忍不住臣服。
雪鸢得了命令,行了一礼匆匆出了子乐阁。
此刻消息还没在子乐阁传散开来,大多丫鬟仆妇皆不知情,牧鱼得了雪鸢的指示匆匆进了杜子衿的屋内。
“小姐,您找奴婢?”牧鱼讨喜可爱的脸上带着小小激动,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
“替我更衣绾髻,我要出去一趟。”杜子衿面若常色的开口,在她脸上根本看不到风雨欲来的紧张和担忧。
牧鱼虽有疑虑,倒是没有多问,乖巧应下便给杜子衿绾麻利的绾了双髻绑上彩色丝绦,挑了一套素雅低调衣服换上。
杜子衿见她这么聪慧暗暗点头,等她出门,牧鱼已经早早的找了一个平时老实不多话的仆妇打着灯笼候在院门口了。
一路杜子衿也不多话,只低着头走路,牧鱼和那仆妇都很识趣的没有多嘴。
到了毓梳院门口,得了消息的小丫头马上开了院门,杜子衿迈进院门,回头吩咐道,“你们等在这里。”毕竟才到她身边,信任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目前为止还需要考验。
到了主屋,安筱毓和宋嬷嬷都不在,倒是今夜歇在这里的杜淳风面无表情的坐在正堂居中的小叶紫檀木靠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一杯茶水早已冷却,周围并没有丫鬟服侍。
听闻有脚步声传来,杜淳风抬眼望过去,见到是杜子衿面上也不露惊讶,只单单开口。“别担心,今晚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会很忙很累,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爹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军人的敏锐异于常人,杜淳风自女儿一出现便猜到她已经获知外头谣言的事情。没有质问斥责,只有满满的信任和维护,小小的举动就暖了杜子衿一颗早已千疮百孔冷硬的心。
只简单一句话,就让杜子衿红了眼眶,没有人不喜欢能依赖被保护,可是曾经那么长的岁月里她再也得不到了只能艰难的靠自己,那种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令她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冷漠。
“爹爹……”杜子衿奔走几步,快速扑进杜淳风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做错了事怕被母亲责罚就耍赖躲在爹爹怀里。
杜淳风清隽温润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和宠溺,他抬手轻轻揉着杜子衿的发顶轻声安慰,“阿满不用担心,此事爹爹会解决的,绝不伤你一分清誉。”
杜子衿偎依在熟悉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只是眼眶发涩的厉害。“嗯。”
杜淳风蓦地轻笑,爽朗的笑声自胸膛传来,只有这样豪迈大笑时才有一分属于武将的豪爽果敢。“难得见到我们阿满如此乖巧,怎么,是不是被吓着了?”
杜子衿摇摇头,又点点头,转而看了四周一眼,奇怪的问道。“娘亲呢?”此次趁夜而来,为的就是跟母亲商量怎么解决这漫天谣言的事情。
杜淳风抚着杜子衿头发的手一顿,随即坐直身体伸手一拉,杜子衿就坐在他身下的椅子上,面色凝重的说道。“阿满,此事我严禁府内下人乱传,你母亲目前还不知情。”
杜子衿不解杜淳风此举动有何意义,“这是何意?”
“你母亲聪慧,稍有蛛丝马迹就能发现端倪。今日一早我就听到了风言风语,当时没在意,却不想到了傍晚流言已经愈演愈烈,无法控制。”杜淳风捏了捏女儿稚嫩的脸庞无力道,“我情绪一有不对,你母亲肯定能发现。这段时间,她为了你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前段时间又因为担心你,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我不想她再担心,就找了个借口支开她了。此事我已经派人去查散布谣言的源头,稍晚就会有消息,你放心,爹爹一定会为你澄清的。”说到最后,杜淳风担心女儿害怕,忍不住柔声安慰保证起来。
杜子衿明白父亲对母亲的一片苦心,这世上再没有人的感情比父亲对母亲更加深厚纯粹了。世家大族皆是为利益而结盟,女子皆是家族的筹码和工具,男子多情善变,能对妻子做到最起码的尊重都不多,何况是长情专一。
想到前世自己对着那陆轻尘一番痴心最后付诸东流,杜子衿猛的坐直身子,斟酌再三谨慎开口。“爹爹,此事一出,即便最后澄清事实平息流言,于我闺誉终归是有损,陆家……”
杜淳风微微蹙眉,思忖片刻才慎重的跟杜子衿道。“阿满,陆家明白事理便罢,若不是,那便算。我杜淳风的女儿,是时间最好的女儿,堪配最好的男儿,幸福美满一生。”话中之意已非常明显,别人的想法他无法掌控,他不能保证别人跟他一样理智,会理解他的女儿,相信他的女儿。
可是他也很担心,女儿对那陆家小子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偷偷一路跟去南疆。若是这桩亲事真的因为谣言不成了,他害怕女儿因此会想不开,一生留有遗憾。其实阿满骨子跟他一样,一旦认定的事就会异常的顽固,死也不回头,就像他对阿满娘亲那样。
杜子衿听出父亲话中隐含的担心,她摇头坚定的开口。“爹爹,你说的对,陆轻尘不能谅解,不是我不好,只能说明我们此生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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