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宴席随着回风被带走逐渐安静下来,仍在一旁跪着的木城官员们个个头贴地面,瑟瑟发抖。
“天色不早了,各位大人该回去陪家人守岁了。”颜宗一言不发瞟向范先生,范先生会意,随即转身冲着跪在地上的众官笑道。
范先生的话,司徒亭等自然都明白是宗王在下逐客令,虽心中七上八下百思不解但没有哪个敢多停留片刻,个个哆哆嗦嗦地连忙起身退了出去,同时也因宗王的沉默更加忐忑,这个年恐怕是过不好了。
待到管家将木城众官送走后,又依照范先生的吩咐将院中的仆从遣散至后院,人清了大半,剩下的只有宗王与三秀药庄的人,也相当于都是自己人了。
当颜宗带着审视的眼神再次看向仍在恍然失神的司瑶时,修名突然上前将司瑶挡在自己身后,朝颜宗恭敬礼道:“宗王,既已证明司瑶是无辜的”
“证明?仅凭一个叛逆的话?”不等修名说完,颜宗冷声打断。
“殿下,瑶姐姐不可能是”
“住口!”
阿诺还想为司瑶说话,但也被颜宗厉声制止,阿诺看着仍沉默不语的瑶姐姐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还想怎么样?要对我三秀药庄赶尽杀绝才肯罢休?”一直隐忍不发的三秀此时终于爆发了,指着颜宗就是一通怒骂:“我说你这高高在上的宗王今日何故如此屈尊亲自出府迎我,当众给足我老头面子,原来今夜是给我三秀药庄设鸿门宴的!你个小子,我好歹也是你母亲的恩师,更是你的救命恩人,却在今日遭你如此算计!这般歹毒的心思哪点像你母”
“三秀先生,够了!”出格的话没骂出被范先生及时制止。
怒骂皇子已是以下犯上,这后面的话就更是大逆不道了,范先生也是担心三秀祸从口出,虽说这屋子里没有外人可保不齐隔墙有耳。
“够什么够!”三秀已然是怒气上头,范先生的话反倒更激怒了他:“还有你,英儿生前如此信任你这个义兄才会将她的儿子托付给你,可你却任由他肆意妄为,深陷在那阴暗不堪,勾心斗角的泥潭中!”
三秀气头上的这番话虽刺痛到了范先生,可他仍让自己保持理智没有开口回击,他从未忘记义妹冷英生前的嘱托,也深知像三秀先生这样抱朴含真的人是不会明白宗王在这权力漩涡里的艰难成长。
“三秀先生如此不屑我们的勾心斗角,那么你的小徒弟回风又算什么?”颜宗却轻蔑地冷笑两声,看向三秀直问道。
“你”三秀登时哑口无言。
一时之间,堂内再次陷入沉默。
“殿下,天色已晚,三秀先生年事已高再加上今夜之事令他伤神不少,还是让他们先回药庄吧?”宗王与三秀先生会因此事闹僵虽说是范先生所预料到的,可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遂暗自长叹一声,来到颜宗面前低声道。
“送三秀先生回药庄。”看着面前已是精疲力竭的白发老人,颜宗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今日之事他自然是没觉得自己有错,但终究是算计利用了三秀先生令他心中生出一丝愧疚。
“师父,先回去吧。”三秀却没打算要走,修名似看出师父的心思急忙劝慰道。
宗王正在气头上,若此时师父为回风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何况回风公然刺杀皇子,恐怕谁都救不了。
三秀看了一眼修名半晌才点点头,脑海里想到回风那张稚嫩却又深沉的脸再次悲上心头,眼中的泪花又涌现出来。
修名分别向颜宗与范先生揖了一礼后,便搀扶着三秀欲转身向门外走去时却见司瑶突然开口道:
“既然在宗王眼中司瑶仍有嫌疑,又怎么放心让我回药庄?不怕我跑?还是从此我的身后就有一两双眼睛盯着,再放长线钓大鱼?”
此话一出,三秀师徒与阿诺都为司瑶捏一把汗,好不容易见颜宗不再追究了,她却又将自己推入到危险的境界。
而范先生和余成却用惊诧的目光投向司瑶:好一招反被动为主动,且不说她究竟是不是细作,单论这份胆识与头脑就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
颜宗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凝视着面前那张清冷之下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脸。
“司瑶相信宗王会秉公执法,决不会轻易让一个无辜之人蒙冤受屈,司瑶愿意留下尽全力配合宗王调查。”司瑶见颜宗未接自己的话,双腿屈膝跪在颜宗面前揖了一礼,继续坦然说完,又转过去对着三秀与修名拜了三拜,再次开口:“在药庄数月,承蒙庄主与大先生对司瑶的照拂,司瑶感激不尽,恩情报答皆在后话,今夜司瑶被指有谋逆之嫌,为了药庄的清誉不受司瑶所累还请三秀先生将司瑶逐出药庄,在宗王未还司瑶清白之前我与三秀药庄毫无瓜葛。”
“司瑶你这孩子”司瑶的一番赤诚言语当即令三秀感动得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一旁的修名也是眼眶湿润,心中对司瑶倾佩不已,而阿诺早已哭得像个泪人。
“好!甚好!我三秀药庄的人个个都有骨气!”三秀抬手抹去面上的泪水,平复心绪后将司瑶扶起,连连点头欣慰笑道,随后又冷着脸向颜宗继续道:“我给宗王三日时间彻查,三日后要么宗王拿出证据定罪,要么我三秀亲自来讨人,自此,黄泉碧落,我三秀药庄与宗王义断恩绝,永不复见!”说完,再次冲司瑶安慰道:“孩子你且放心,三秀药庄决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你!”
岁除之夜的木城依旧鞭炮阵阵,大多数人都团聚在家守岁,故而城中的街道相比白日冷清了不少。
一辆挂着红灯笼的马车从东城门驶出,向三秀药庄的方向而去,黑夜下,只看得见那盏红灯笼在马车头摇晃着。
司瑶被看押在别院中的一间厢房里,颜宗之所以这次将司瑶留在身边也是为了最后的试探,细作在走投无路之下通常会铤而走险,玉石俱焚。
“范师父,您就让我见见瑶姐姐吧,我与瑶姐姐说几句话就行求求您了。”另一间厢房里,阿诺跪在范先生面前伤心哭求道。
司瑶的房外有暗卫把守,没有宗王与范先生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去,阿诺不敢去求宗王自然跑来范先生这里哭了。
“阿诺你且记住,这三日无论是对殿下还是司瑶姑娘都十分重要,切莫再胡闹!”但这次尽管阿诺哭的再厉害范先生也不为所动,丝毫不再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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