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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第1页）

其余的人包括大哥二哥家的那些年纪幼小的侄儿侄女，就是用红薯粥下泡菜草草地对付一顿。那时自己实在看不过眼，就想把腊肉分给这些孩子。结果还没有把筷子伸出去，手背就被狠狠地打了几下，老娘在一旁尖着嗓子一顿好骂。

大哥在一边直跺脚，说老幺你就是贺家的文曲星，吃点好的是应当的。家里谁要是不服气，也去考一个县城的重点高中试试。那张盖了鲜红大印的文凭放在古代就是秀才老爷，见了大官都用不着磕头的。那时候的自己捧着一盆米饭尴尬至极，心底里却满满的都是感动。

高中毕业后贺宗伦没有读大学而是报名参了军，穿上军装时他就发誓要好好地孝顺老娘和大哥。在部队里第一天拿到十七元的贴津，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邮电局给老家寄了十元。说句不中听的话，那时候他是部队里出了名的节俭人，穿的内衣内裤都是补了又补，实在见不得人了都还舍不得丢。

结婚后媳妇和家里人闹矛盾时，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贺宗伦的心是偏向于老娘和大哥的，毕竟这边才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李明秀打长途电话诉苦时，他就和稀泥一样敷衍几句，心想这个人真是有点娇气，新媳妇进门是要多干点家务才对。直到有一回他到蓉城出差，想到这里离老家不远就请了几天假顺道回去看看。因为时间比较急又想省几块钱，就没有往家里打电报，也算是给大家伙一个惊喜。

到家的时候正是傍晚，大哥家的饭桌子上摆了好几盆菜，有酒有肉不说正中还有半只猪肘子。贺宗伦当时心里就有点嘀咕，大哥不是常在信中说家里困难得连隔夜的米都没有吗，怎么还有闲钱吃酒吃肉呢？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贺宗伦并没有深究。放下行李后他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媳妇，一问才知道老娘已经分了家，自己如今的家在西北角那座偏屋里，李明秀现今一个人在那边住着。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贺宗伦婉拒了老娘和大哥热情的挽留，客套几句后提起行李就往外走。等到了那个所谓的家时，媳妇也正在吃晚饭。桌上点了一只萤火虫般的煤油灯，旁边只有一碗包谷糊糊，再就是一盘用盐水煮的青菜。

自己省吃俭用地挤出大部分的工资寄回老家，难道就是让自己的媳妇受这份罪吗？按照现在农村的物价来说，那些钱即便是两家人都可以过得很好。但是现在看看大哥家里在吃什么，自己的媳妇在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贺宗伦心里的一杆秤从那时起就悄悄地发生了偏颇。

李明秀虽然没有什么文化脾气又急躁，但是心地善良又没什么机心。贺宗伦几句话一问就知道了大致的情况，他又实在不敢相信这些是事实。在家里歇息的这一两天时间里，他买了些红糖和棉布走访了几家私交还算不错的人家，结果大家都异口同声地指责老娘和大哥做事做得有些过了。

贺宗伦心里就凉了半截，他知道老娘对自己娶的这个媳妇有成见，但是却没有想到成见有这么深，竟然把这种怒气变相地撒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他没有去找老娘和大哥理论，而是留在家里仔仔细细地帮助李明秀把有些漏雨的瓦片屋重新翻修了一遍。

那时候贺宗伦对有些事情就已经看破却没有说破，而且还在细细地给媳妇做工作，让她忍耐一段时间。老话说的好，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就像小孩一样是需要哄的。但他绝没有想到等自己离开以后，李明秀和老娘大哥之间的矛盾会变本加厉水火不容。

等李明秀带着两个孩子风尘仆仆地到了建南，贺宗伦带着他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饭店，叫了几个菜权当接风宴。饭桌子上摆了一盘油炸的鸡腿，色泽金黄气味诱人，一对小儿女怯生生地望了半天才敢伸出手拿起来吃。没想到又因吃得太快，两个孩子齐齐打起了嗝。

那副场面让人看了又心酸又好笑，生性要强的李明秀眼泪珠子当场就差点掉下来，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却在第二天就在军属招待所里病倒了。部队里的军医检查了半天之后，说这娘仨都有营养不良的症状。

这年头大家的条件虽然都不好，但是只要勤劳肯干图个温饱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更何况部队里军官的工资还算高，猪肉牛肉没得吃大米馒头还是管够的。医生的话里满满都是嫌弃，这到底是多么抠多么心黑的人才会让老婆孩子饿肚子？

贺宗伦又羞又愧差点掉头就走，躲在屋角抽了老半天的烟才缓过劲来。好在后头的运气不错，李明秀的随军家属名额很快就批下来了，又细细地将养许久之后，面黄肌瘦的仨娘母脸上才慢慢地有了几分水色。他在这时候才发现大女儿胆小怯生，小儿子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

贺宗伦心里不是没有懊悔，却无法指责任何人。老娘那里是孝，大哥那里是恩，媳妇这里是情，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按照原先的金额给老家寄钱作为老娘的赡养费，回过头来对媳妇孩子加倍的好。

大哥却还是没有丝毫的转变，在信里依旧是隔三岔五地诉苦，说公社主任对他有意见处处为难他，家里的境况不好缺衣少粮，几个孩子的学费如今还欠着呢。老娘年岁大了生病经常还要吃药打针，有回甚至重得起不了身，在县城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用了不少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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