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何惜便整装待发,早早起床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那所医院进行自己为期一个月的实习。
说实话,一个月能学到的知识微乎其微。更重要的是对于如何才能让医生帮忙看一下何惜的案例,说实话她也是一点头绪的没有。对于这样世界级的医生,自身骨子里带的那种傲气,估计对于他们这些实习生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如果能成为医生的实习生,估计还是薛柯帮的忙。
但无论如何,柳何惜都要试一试。所以在前一天晚上,柳何惜就上网找到了这位医生的所有资料,对于他的一些禁忌问题都去了解得一清二楚:比如嗜猫如命,对于昆虫有十分严重的厌恶,乳糖不耐症和轻微洁癖。
网上的照片也是一张厌世的老头脸,
柳何惜忍不住撇了撇嘴,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位好相处的主。可当柳何惜见到真人的时候,忍不住开始吐槽自己前一天整理出来的资料。
这哪里是轻微洁癖,这简直是重度洁癖好吗!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的洁癖并不光是针对他一个人,在他周边所有的人都必须要保持他眼中的百分百整洁。
所以当柳何惜和薛柯两个人,穿着白大褂打开门的一瞬间,里面的人便用没有情感的英伦腔说道:“出去,消完毒再过来。”
门还没有彻底打开,就被迅速关上了。没办法,两个人互相传递了无奈的眼神,喷好了刺鼻的消毒液,缓和了好久才再去找了医生。
医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不知道看着什么。听到敲门声和开门声,头都没有抬一下便说道:“桌上是你们俩各自这一个月观察的对象,我是他们的主治医师,剩下的就你们自己交流学习。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你们的观察报告。”
两个人都点点头,站在那里等着医生的下一步指示。没想到医生很久都没开口,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许久没听见关门的声音,这才抬起头,冷冷扫视两人一眼,看得柳何惜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还不走?”
两个人消毒半个小时,整个谈话却没有十分钟。柳何惜站在门口,忍不住拍拍胸口。“真的吓死我了。”
“他这么严重的洁癖,为什么还能做医生?医院的病毒不是最多么?”薛柯很是疑惑。
“我听说,是他虽然在圈里出了名的高冷,但是对于患者是超级有耐心的人。所以整体,患者对他的评价都非常好。”
薛柯有些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我连他笑都不敢相信,没想到他还能被评价和善。”
柳何惜忍不住笑了,她用文件夹拍了薛柯一下,“好了,我们快去了解一下各自病人的情况吧。然后晚上有时间,再一起讨论讨论。毕竟要想多学点,我们自己还得下功夫。”
薛柯赞同地点点头,“好,那我们下午茶时间见。”
两个人分道扬镳,柳何惜一边看着手上的病例,一边朝病房走着。只是上楼的脚步却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停了下来。
她没想到自己手上的这个病例,竟然是出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脑部有一个肿瘤。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事情是孩子其实已经做过一次开颅手术,但是因为上次的医生害怕会切割孩子的神经,于是并没有切除干净——结果复发了。
孩子父母很着急,迎来的消息却是孩子无法活过12岁,
无论如何,孩子的母亲还是想要试一试。于是他们找到了最好的神经科医生,希望能够在牺牲最少周边神经的条件下,彻底去掉这个肿瘤。
柳何惜见到小女孩的时候,蓝色的瞳孔中全然是天真与无邪。小姑娘对于这位黄皮肤黑头发的外国人很感兴趣,一见到她就止不住地说“beauty”。
柳何惜很是开心,心中却又忍不住难受。做她们这一行的,见到太多的生死,有些如花一般的生命,美丽的笑容,就是在这样充满消毒水气息的床上消散的。
小女孩没有头发,却还是爱漂亮地让妈妈替她买了一顶假发带着。从见到柳何惜的第一刻起,她边指着柳何惜的头发不停地问道:“你们是自带的黑色头发吗,真的好好看;你的眼睛是棕色的,好漂亮!”
真是个小话痨,柳何惜连忙让孩子躺下少说话休息着,顺便问了点她的情况。总体而言一切指数都很正常,很适合一周后动手术。
孩子好像没有什么烦恼,蹦蹦跳跳得。而柳何惜注意到一旁的母亲,每当孩子笑的时候她也会笑,可当孩子转过身去的时候,那种悲伤和痛苦便全然流露了出来,但当孩子再次看向母亲的时候,一切却又归于平静,迎接的只有最温柔的笑脸。
一个母亲的温柔,最终会全部给与自己的孩子。
两个人下班后来到中心广场的一家下午茶店里坐着,点了吃的,一边休息一边讨论。薛柯的是一位已经年纪七十岁的老人,年轻的时候是为小有名气的歌剧演员,老了精神还是很好,自己开了个辅导班教人唱歌。没想到一次做评委却晕倒了,从而查出来了问题。
老人儿女不少,可没想到最终经常来陪伴的只有一位请的护工。
一个是生命才刚刚开始的小姑娘,一个是已经垂垂老矣的老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却都展现了对生命的尊重。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懵懂无知;而老人却看得很开,更多得是随遇而安,争取过就好了。
“死神要来收走我的命,我想留也留不住。老婆子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一生风光荣耀,也是活得够本了。”
薛柯用英语重复完歌剧老人的原话,两个人都忍不住沉默了。
总觉得医生想要让他们学习到的,更多的不是知识,而是人生。
“我们是英国最好学府的医学生,知识我们不比谁差。经验这种东西,经历的多了自然就有了。可是对生活的态度,没有经过提点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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